就算不是吏部負責推薦的官員,他們也覺著這事兒不太對。
可眼下形勢比人強,只能一個個灰頭土臉地往外走,誰也不敢多言。
一直走出去老遠,確定不管做什麼,說什麼,都不會被楚元燁聽到之後,其中一人這才大著膽子擦了擦臉上剛才被濺到的血。
口中憤憤:“可真是個溜鬚拍馬的小人,平日裡不聲不響的,沒想到關鍵時刻,你頭腦竟這般靈活。”
不敢罵皇子,罵個同僚,應該沒啥問題吧?
而他這一開口,很快也就引來了其他人的附和。
適才的驚恐無處排洩,加上滿腔忠勇又被堵得嚴嚴實實,一個個登時忘記了那五官靈臺郎已經升了官,成了他們的上司,登時全都指責起他來。
無非是一些投機取巧,阿諛奉承之類羞辱人的話。
連欽天監的副監正,也來了一句:“真沒料到,施大人竟還是這般人才。”
不陰不陽,聽著就讓人難受。
結果新上任的監正,那位原本的五官靈臺郎壓根就不在意。
一直等他們差不多全部都吐槽完了,才慢悠悠解釋:
“各位同仁,不必惱火。
剛才的情形,大家也都是看在眼裡。若是一味硬抗,最後的結果也無非就是,再多添幾條人命罷了。
明君不懼死諫,臣子以正帝王視聽為己任,便是身死也甘之如飴的道理,我不是不懂。
但做事嘛,總還得講個,值或是不值,是不是?”
若是遇著值得的人,便是死諫,也就死諫了。
可楚元燁?
他又不是什麼臨世的明君。
他甚至,連那個名正言順的儲君之位,都還沒撈到手裡頭呢。
這話,說得可就內涵了。
前一刻還義憤填膺的欽天監官員們一個個反應過來,臉色精彩。
施良趁熱打鐵:“我等何以為官?不就是為了以壯江山社稷,以身報君上,為民請願麼。
橫豎城中傷亡是真,本官適才的提議,也是為了告慰亡靈,救治活人罷了。
何錯之有?”
一番慷慨的言辭下來,竟也大義凜然。
欽天監一眾官員,居然還真就被他給說動了。
又積極籌備起誦經一事不提。
楚元燁這邊,眯眼看著一堆官員離去,冷哼一聲:“皆是蠢材!”
卻又示意自己身邊的親衛過來,吩咐道,“去查查適才那五官靈臺郎的底細,越詳細越好,不可有絲毫紕漏。”
官是封了,人卻是不信的。
因為不是他一手安排,始終多了幾分提防,生怕被介意的那個人鑽了空子。
太后倒是很欣賞他這份謹慎,自然不會多說什麼。
見楚元燁面色陰鬱,知道他此時心中惱火需要發洩,也不多言。
只是抬手,點了點建章宮,漠然道:“事情已經出了,或許當真是天意。
我們走到今日這步,不容易。
燁兒,皇祖母希望你能替你父王,乾乾淨淨地重新奪回這個皇位,就不能有絲毫詬病摻雜在其中!”
終究是老了,難免會更偏信於因果命定一說。
不過孫子是親的,建章宮裡頭那位,只是個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