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跑出去的小丫頭是最先聽到動靜出現的,她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上前攙扶住陳直,低聲下氣地道:“表少爺,您這是怎麼啦?”
陳直突然就跟瘋了似的,摸索著一把薅住了那小丫鬟的頭髮,胳膊卡住對方脖頸之間,拉著她的腦袋發洩地往一旁撞,口中更是胡亂地喊:“是你,就是你這個賤人想要害爺,爺現在就先殺了你!”
小丫鬟驟然一驚,再想掙扎已經是來不及,陳直雖然眼睛看不見,力氣還是大,她根本不是對手,只能被拉著,眼睜睜地往一旁的柱子上撞。
一下,兩下……
小丫鬟被扼住脖子,連喊都喊不出來,被撞得眼冒金星,痛得哼哼。
硝煙中有清晰的血腥味道飄出來,陳直這會兒才稍稍冷靜下來,陰沉沉地笑:“你想害爺?那爺先殺了你!你們這一個個……都是賤種,蹬鼻子上臉給臉不要臉!你這個賤人是,德仁堂那個小賤人亦是如此!既然你們都給臉不要臉,那爺就讓你們長長教訓……”
房頂上的沐雲歌和楚元戟,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發生。
起初小丫鬟出現的時候,沐雲歌還暗暗驚了下。
雖然陳直的眼睛看不見,但小丫鬟的眼睛卻能看得見,很容易就會發現他們。
沐雲歌正要拉著楚元戟離開,卻不想又發生了這樣一幕,那小丫鬟被扼住脖子時,杏眸流轉之間,驚恐又可憐巴巴的眼神正好與沐雲歌的目光對上,一時間愣在那裡。
沐雲歌清楚,今晚這件事兒只是楚元戟一時興起的惡作劇,她知道男人心裡頭這是憋著一口惡氣,不吐不快。
那陳直也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再找德仁堂麻煩,受點教訓不冤枉,算是嚇一嚇他,讓他以後做事收斂點兒。卻不想陳直性情竟惡劣至此,眼睛瞎了還如此張狂,連那樣一個無辜的小丫鬟也不放過!
這個傢伙,說他跋扈已是修飾,分明就是個惡魔!
沐雲歌的心氣又上來了,在胸腔不停翻湧。
她幾乎連想都沒想,摸出一個煙花就朝著楚元戟遞了過去,僅僅一個眼神,男人就知道她想幹什麼。
楚元戟直接將煙花點燃,精準無誤朝著陳直身上扔過去。
兩人相視一笑,雖然沒說一句話,但神色卻是極其默契。
只聞【轟】的一聲巨響,煙花炸開。
突如其來的異響,嚇得陳直一陣顫抖,腿腳發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衣袂有水漬潺潺而出,竟是被嚇尿了。
沐雲歌沒忍住差點要笑,扭頭去看楚元戟時,才發現後者臉色卻陰沉似閻羅。
想必,男人還在為剛才陳直罵她的話耿耿於懷……
如同沐雲歌猜測的那樣,楚元戟心裡確實不能放過陳直剛才對沐雲歌的辱沒之言,被他擱在心尖上,自己都不敢有半分輕薄的小女人,怎能容得她被他人這麼侮辱?
就憑他陳直一個小小雜碎,也敢?!
楚元戟那雙深如寒潭的鷹眸,遠遠緊著陳直的那張嘴,指尖輕輕摩挲著,他只想把陳直的牙一顆一顆拔下來,再用最鈍的刀,一片一片割了他的舌頭,問他究竟誰才是賤人?他又敢把他的歌兒如何?
男人心裡越想越怒,周身的煞氣壓抑不住地朝外溢,寒著冷眸往前走了一步。
沐雲歌敏銳察覺到了男人的意圖,趕緊拉住他的手臂,阻止他進一步的行動。
她衝著男人輕輕搖頭,眼神示意他:搞搞惡作劇就算了,若當真鬧出血案肯定會引來大麻煩。
要知道,這是在京城,這幢還是新上任的禮部尚書的府邸,若是鬧出兇案,被殺的還是李尚書的親外甥,肯定會引發軒然大波,刑部也會重視,屆時若再將定王府牽扯進來,得不償失。
眼下,沐雲歌似比楚元戟要更冷靜。
她心知肚明,以今晚中秋宮宴為引,明裡暗裡有多少雙眼睛都盯著楚元戟,又有多少人想落井下石,趁機摁死他這位定王,讓他再無翻身之日?
區區一個陳直,一條爛命,不值得!
楚元戟被拉住,與女人目光相凝,對視了好長時間。
雖然沐雲歌沒有開口,但他也從她的眼神裡讀懂了她的意思。
楚元戟那雙漆黑的墨瞳深處,仿若有深不見底的漩渦暗流,藏著令人驚心動魄的風暴。
沐雲歌沒有被他嚇到,再次堅定的對著他,無聲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