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首先注意到女兒身上布料普通的衣裳,隨即目光掃了一圈,看清寒磣又狹小的院子,只覺悲從心來,忍不住紅了眼眶:“歌兒,你……你這些日子竟就住在這裡?好歹也是堂堂相府千金,怎能流落到如此地步!都是孃親不好,是孃親沒有護好你,傷了你的心……”
向珍雁說著,上前來直接抓住沐雲歌的手,接著又是一番敦勸說:“你看看……這個地方如此破敗,實在是住不得,你跟孃親先回府,有什麼事情我們慢慢做下來商量,怎麼樣?雲歌,你可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娘也見不得你如此這般受苦。”
沐雲歌其實相信她這番話是真的,畢竟當初她剛嫁到定王府那會兒,也是對方不顧一切衝過去,想著要以微薄之力保護她,可如今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她已經生不出來太多的感動了。
沐雲歌拼命壓住心底與生俱來的濡母情懷,她嗓音微涼:“娘當真是心疼我受苦麼?你現在尋上門來,難道不是因為婚期將至,怕在爹面前交不了差?”
她這一句話,直接就將向珍雁飽滿的情緒噎在了嗓子眼裡,梗得婦人說不出多餘的一個字來。
向珍雁也很委屈,瞬間淚水充斥了眼眶。
沐雲歌到底不忍,沉沉嘆了口氣:“孃親……我現在過得挺好,雖然吃住簡樸,但女兒並不覺得苦。”
恰恰相反,有一方可以棲身的房舍,也有賴以生存的技能,身旁還有兩個忠心耿耿的丫頭,這樣的人生沐雲歌已經十分美好了。
做人,不能太貪心!
“再說了,女兒從小過得也並不是什麼金尊玉貴的日子,即便是受點兒苦也沒什麼。”
再遙想當年,杜美蘭得勢,她們母女過得又是什麼樣的日子?雖然沐子胥是男丁,偶爾還能稍微被侍見幾分,但困在後院的沐雲歌母女過得是真悲慘。
當初的向珍雁,性子懦弱又固執,堅守著三從四德的本分,也根本護不住自己的一雙兒女,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欺負作踐。
這些都是屬於原主的經歷,卻是難以抹去的記憶,永遠地留在了沐雲歌的腦海裡。
沐雲歌知道,自己對向珍雁說這麼多也是徒勞,但顧念殘存的母女情分,她還是有些痛心:“即便是女兒回去了,也不過是被人隨意擺佈安排的棋子。娘……那並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沐雲歌話到這裡,忍不住心生遺憾,即便婦人擁有一張與她親生母親同樣的面孔又如何?向珍雁終究不是她的母親,沒有她親生母親的那一份勇氣和母愛!
她在現代的媽媽,時時都會以她的心情和感受為先,絕不會強迫她做任何違背心意的決定。
沐雲歌思及那些遙遠到已如隔世的記憶,難受的聲音都快要變了,她連忙深呼吸努力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她的難過,都清晰落入了向珍雁的眼底。
婦人的心裡也不好受,可心疼歸心疼,面對著女兒驚世駭俗一樣的想法,她還是下意識就勸說:“什麼叫做被人隨意擺佈安排?歌兒,你就聽孃的話好不好?自來婚姻大事父母做主,身為女子,也總歸是要嫁人的。你是我們的女兒,我和你爹總不可能會害你,是不是?而且你爹已經向我保證了,只要你嫁過去,清河陳家定會對你尊敬有加,陳直也會好好護著你,絕不讓你再受半點兒委屈,你往後的日子……必定會和和美美。歌兒,你一個女兒家,現在一直住在外面像什麼樣子?流言蜚語猛如虎,若是傳遍京城,那些人的吐沫星子都得要淹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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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苦口婆心的話語,句句入耳,聽得沐雲歌卻更加心涼。
若是站在向珍雁的立場上,她的話沒有錯,因為這確實是這個時代女子生存的現狀。
很多事情一時間要轉變絕非易事,只能從事情的本質去慢慢解決。
沐雲歌現在改變不了狀況,但也絕不會順從地接受現實。
她直勾勾地盯著向珍雁,清冷質問:“孃親你可知道……清河陳直是什麼人?又可知他現在是什麼狀況?”
向珍雁聞言,微微怔愣,不明白女兒此話何意?
沐雲歌冷冷掙開婦人的手,指向院子裡的一條流溢狗,這才緩緩接著道:“陳直因為挑釁良家女子,強行要納人家為妾,不僅被人打斷了肋骨傷了肺腑,還被活生生挖掉了眼睛,現在都還躺在床上起不來!這一雙眼睛……就是為他準備的!”
院子裡躺著的那隻流浪狗,已然瀕臨死亡,出氣多進氣少,是玉樹出去物色回來的,確定它是徹底沒救了之後,沐雲歌才決定將它的眼睛移植給陳直。
擔心李府得知真相後不肯同意,這件事兒她們還一直保密著,眼下若非向珍雁執迷不悟,沐雲歌只想點醒婦人。
“那個即將擁有一雙狗眼的登徒子,難道娘也依然覺著……嫁給這樣的人,女兒未來的日子真的能和和美美嗎?”
“這……這……”
聽到這個訊息,向珍雁整個人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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