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楚元燁在太后娘娘的榻前站立了一小會兒,鬱貴妃緊張的心都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
再聽男人開口說明日再來探望,立刻婉轉的一口回絕。
楚元燁聽了貴妃娘娘的話,溫和順從地點下頭:
“也好!那就要辛苦貴妃娘娘了,若有什麼事情是元燁力所能及的,貴妃娘娘只管差人捎句話便是。”
坐在旁側的沐雲歌,此刻愈發能感覺到六皇子是極擅察言觀色之人。
或許他已經察覺出了太后娘娘的異樣,卻未露聲色也不一定。
很快,楚元燁便帶著程湘水先行告退。
直到長廊外完全靜了下來,太后娘娘低沉的聲音才從榻上傳來:“難為這孩子對哀家還能有這份孝心……”
看得出,太后娘娘對六皇子也頗有好感。
鬱貴妃微斂下眸,附和著太后的話:“當年若不是太后垂憐,這孩子若是落到了皇后宮裡,恐怕會和長皇子落下一樣的下場。玉昭儀離世時他已經十歲,那麼大的孩子心裡是知數的,他心裡定然還是會念著太后的這份恩情才是。”
太后娘娘眸色幽深,似飄到了多年前的記憶,不同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一聲嘆息裡,似夾雜著遺憾、惋惜、無盡的酸楚。
“姑母這是又想起表哥了?”
鬱貴妃跟在太后身邊這麼多年,自是對太后的心思十分明瞭。
當年的靖王殿下楚道先,是太后誕下的唯一血脈,也是太后這一生的悔恨。
太后再次緩慢地從床上坐起,鬱貴妃和沐雲歌都會意地上前攙扶。
只見太后娘娘的目光望向寢殿西角的方向,沐雲歌順著老人家視線的方向望去,意外地注意到,西北角的方向有張烏木臺案,上面竟然供奉著一座靈牌。
“吾兒冤死二十八年,哀家明知是西北王害死了他,卻眼睜睜地看著顧氏那個賤人囂張跋扈的統掌後宮二十餘載。哀家愧對死去的先兒……”
太后娘娘輕輕掙開二人的攙扶,朝著靈牌的方向走去。
只見她嫻熟的在靖王的靈牌前插上在三根香,傷感的語氣又帶著如釋重負的輕鬆:“先兒,哀家今日總算是為你出了一口惡氣!哀家的有生之年,但凡有一絲機會,也一定會扳倒西北王,讓顧氏滿門血債血償!”
原來,太后娘娘從來沒有忘記這筆血海深仇。
沐雲歌心想,倘若太后娘娘知道,陛下如今也是一心一意的想要除掉西北王,不知會不會又驚又喜。
只聞太后的哀嘆聲再次傳來:“只可惜,你當年走得匆忙,也未能留下一兒半女,哀家如今想起來,也忍不住恨自己。當年若不是哀家極力反對你娶玉家的女兒,也許還能讓你留下一絲血脈,也能為哀家留下個念想……”
沐雲歌早就對玉家和皇室之間的糾葛瞭如指掌。
太后娘娘一開口提到玉家的女兒,她才明白,原來當年玉夙與楚道先有情人未能成眷屬,是因為太后娘娘的極力反對。
看來楚道先對玉夙也是一往情深,非她不娶。
最終戰死在西北沙場,也未能留下一兒半女。
太后娘娘在靖王的靈牌前傷心的許久,鬱貴妃終是忍不住,上前勸阻。
“姑母若要是真傷了根本,表哥的在天之靈也難以安寧。姑母今日已經扳倒了顧氏,等有朝一日戟兒得勢,定會為表哥報仇,讓西北王滿門血債血償,付出代價。”
“好!哀家一定會竭盡全力,助戟兒坐上太子之位。”
太后娘娘蒼勁的骨子裡,透出一股子狠勁兒。
她這一生最後的夙願,就是為兒子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