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是要拿西夏練兵?如此撫卹甚多啊……”種諤說道,“方才一戰,卑職官知州麾下軍士進退有度,陣勢嚴整,配合默契。雖不知具體傷亡,但料想當有半數之人還有再戰之力。知州距今練兵不足一年,如此戰力已是驚人,大戰亦足用。又何必枉費軍卒性命?徒耗撫卹錢糧?知州三思啊。”
“必須讓他們見見血才好,不見血何以成精銳?”
“可他們是廂軍啊,知州。”
“本官麾下,沒有什麼狗屁的廂軍、禁軍之分,只有戰場上無懼生死、勇猛無敵的強軍。”
王言頭也不回的說道,“再調兩千人來清澗,如此三千兵,先跟他們打半個月再說。做好老兵、新兵的分配,打過仗的帶著沒打過仗的一起上。糧草軍需加緊運過來,再調春秋醫館的大夫過來。加急,五天內必須過來。”
“是,知州,下官這便去傳令。”軍中的書記官得令,轉身就顛顛的跑下了城牆。
種諤在一邊聽的愕然無比,沒辦法,這知州實在是逼氣四溢,說話硬,做事更硬,心腸也硬。輕飄飄的話語之中,就要死很多軍卒。還是他認為沒什麼實際意義的損耗。
撇了眼種諤的神情,王言輕笑一聲,道:“空耗錢糧,憑白枉送兒郎性命,子正可是怪本官心狠?”
“卑職不敢!”
“是不敢,不是沒有。”王言笑問,“子正可知廂軍撫卹待遇?”
“不知。”
“傷殘不能戰者,子女免費就學,免田賦三年,而後五年田賦二十稅一,年補錢三貫,至子女十五歲。傷殘不能自顧者,在前者基礎上,起新房一座,年補錢六貫,年送一定之油、糖、布。
戰死者,起新房一座,免田賦五年,後十年二十稅一,子女免費就學,官府出錢養至十五歲。若無子女,折錢年十貫,與其父母……”
王言大致的唸叨了一下撫卹準則,還是很複雜的,比如孩子七八歲了,享受不了十五年,比如有老婆沒孩子,比如分家了,比如本身是流氓沒有親人等等,情況是多種多樣的。
但是原則只有一個,優厚。
這還沒說平常的待遇呢,小兵每月一貫,吃喝不花錢,每年還給發衣服鞋子什麼的。要不說王言養不起太多的兵呢,日常開始就是一筆不小的錢。再打仗有了傷亡,撫卹起來可是要命的……
站在城樓上的可不止是王言跟種諤兩人,也不全是軍官,還有因為領導都在而站的筆直的大頭兵呢。他們聽王言唸叨著待遇,眼睛都直了。以前覺得禁軍很威風,廂軍狗都不當,現在他們重新認識了一下廂軍……
王言笑吟吟的看著一樣驚呆了種諤:“子正以為如何啊?”
“死得其所!”
種諤的內心之中已經在吶喊了,王言養兵的錢給他,他能養出來五萬大軍。怪不得一幫沒見過血的,打起仗來竟然如此勇猛,硬碰硬的野戰,一幫新兵硬是殺出了一比二的戰損,儘管對面有二十多人是被他們自己砍死的。
沉默了片刻,他看著雙手攏在袖子裡,筆直站立的望著下方歸來兒郎們的王言,遲疑的問道,“廂軍待遇如此優厚,州中怕是難以支應吧?”
“本官為何如此大肆株連,大肆抄家?”
“無根之財,難得長久。且知州不可能久駐邊疆,定是人走政息,白費了知州一片苦心。”
“放心,誰敢讓本官的苦心白費,本官就讓誰白費。本官曆任杭州通判、開封府軍巡院巡使,目前都與本官在時一般無二。至於錢糧無根難長久之事,本官便不與你多說了。你只要知曉,本官在一日,錢糧便多過一日。”
種諤轉頭看著手下們無邪的大眼睛,不禁湊近了些,小聲的問道:“知州,不知可否將我清澗編入廂軍?”
王言好笑的搖頭:“本官之權責在於延州,不在禁軍。若插手禁軍之事,乃越權之舉。更有收買人心、結黨營私、私交邊將之嫌。本官在朝中是如何形勢,子正當是清楚的。若果真如此,明日本官便啟程往嶺南就官了啊……”
“是卑職孟浪了……”種諤有幾分不好意思,主要他實在沒憋住,老實人也眼紅啊……
王言下了城樓,迎接他的好兒郎們回來。
張大咔的單膝跪地:“相公,幸不辱命。陣斬五十七人,補刀砍死二十六人。本督戰死十三人,重傷二十一,餘皆輕傷,休養幾日便能再戰。”
“都是好樣的,本官說話算話,兒郎們的撫卹分文不差。重傷的好生活著,回到鄉里給本官看著那些當官的,好好過日子。散了吧,趕緊救治。”
王言擺了擺手,轉回身對著餘下的廂軍們訓話。
“軍人,當保家衛國,守土戍邊,保境安民。本官與兒郎們說過,叫兒郎們在戰場上打生打死,不是給別人打的,是給咱們自己打的。若西夏蠻夷破了我延州防守,長驅直入,那麼遭殃的就是兒郎們的爹孃老子,媳婦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