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說錯了,我今天還就是過來送貨的。”王言說道,“今天下雨,送貨不方便嘛,讓人這種天氣辛苦蹬三輪送貨,我在家裡安逸,那多不好啊。所以我就開車出來送貨了,正好送到這邊,也到了飯點,就順便吃一頓排骨年糕。這是我第二次來,每次都能碰到你,真是緣分啊。”
“確實挺有緣分的。”
汪小姐笑了笑,轉而問道,“你現在主要幹什麼呢?”
“做服裝啊。”
“做服裝?你沒在調料上擴張嗎?做一些醬油醋什麼的?”
“上次說過的,要做服裝的嘛。”王言一邊吃東西,一邊說話,“其實也沒開始做呢,只是在浦東買了塊地,目前正在蓋工廠,也在聯絡各種的機器。”
“那我上次也跟你說過,做服裝的太多了,讓你去27號看一看,你去看過沒有?”
王言當然沒去看過,不過倒是遛彎的時候在外路過,他點頭說道:“看過。”
“看過你還做服裝?哦呦,你這個人真是不聽勸的呀。幾十上百人的人工,每人每月三百塊,那就是三萬。機器嘛,縫紉機要不要?裁床要不要?熨燙臺要不要?這還是便宜的。其他的什麼鎖邊、沾襯、壓扣、縫邊,還有什麼三縫、四縫,亂七八糟的機器一大堆。沒有百八十萬,你運轉不起來的。
不配齊裝置,生產就慢,產量就低,低就賠錢。配齊裝置,製造衣服,你還要有銷路,什麼都沒有,你做了一大堆的衣服出來,總不能都出去擺攤賣吧?要真是這樣,你就算建起了服裝廠也做不大。服裝是要做品牌的,要做溢價。不然你一件衣服賺幾塊,那不是賠死了?
你只曉得寶總嘛做外貿,那你曉不曉得寶總怎麼做外貿?他沒有工廠的呀,他根本沒有投入。而且他在香港有一個表哥。八八年他第一單外貿,就是他表哥聯絡的。找了小寧波,哦,小寧波你曉得吧?那年他因為裝置老舊,斷了針在衣服裡,外國人就不滿了,那一單就沒了呀。
當時寶總整天在27號想要見我師父,就是服裝科科長的金華。但是他單子小,人又生,見不到的呀。就整天纏著我。後來嘛遇到了小寧波,兩人在蘇州河的大橋上,差一點壓死掉了呀……然後他們兩個合作,這才做成了那一單。
現在你曉得了吧?寶總賺中間的抽成的。他在外面時常還能找來一些單子,這才做了起來。要不然我們就那麼多的進出口指標,他拿什麼做?
你呢?你是要自己建一個工廠,偏偏你什麼都沒有,你怎麼做?我勸你啊,還是把那個廠子建成調料廠。你講衣食住行,食才是首位的呀,不是講民以食為天的嘛?你在這方面做好,把貨鋪到全國,一樣賺大錢的呀。”
汪小姐雖然說話直接,但確實算是苦口婆心了。或許是看在都是寶總的朋友,也或許是看在王言只來兩回,卻同她偶遇兩次的緣分。她警告王言,不要傻傻的去做服裝的生意。
“謝謝你了汪小姐。”
王言還是那一副笑呵呵的樣子,“不過事在人為,總要做一做的嘛。洋鬼子的衣服進來,賣幾百上千塊,咱們的幾十塊都多,錢都讓洋鬼子賺走了,這不太好。反正我是一無所有來到的上海,錢都賠光了又能怎麼樣?
哎,你別那種眼神看我啊。我這是先把口號喊出來,給自己打打勁。可是以後要是做不起品牌,搞不出品牌溢價,那也要做一些假冒的衣服鞋嘛。我可以不喝茅臺,但跟我吃飯的工人總不能沒了飯碗的,你說是不是?”
“這就是現實情況啊,你做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給幾十上百人提供工作,那就很好了。你還真誠實。”
“你發現了我最不起眼的一個優點。”
“哦呦,這麼說你還有很多優點嘍?說來聽聽?”
“說多沒意思,你得自己去發現。不然我不是成了王婆賣瓜?”王言笑呵呵的挑眉。
汪小姐撇了撇嘴:“你打算做什麼衣服?”
“先做運動裝看看,就跟耐殼一樣。”
“定價呢?”
“當然要便宜不少的。”
汪小姐搖了搖頭:“勞苦大眾買不起,買的起的看不上。”
“做做看,慢慢來嘛,我是不著急的。”王言問道,“有沒有認識的服裝設計師,或者是老裁縫什麼的,給我介紹介紹?”
“沒有。現在什麼人才都缺,但凡手上有技術,都生活很好的呀。”
“那我再想辦法吧。”
“如果可以,你最好還是找別人投資一下。不管是外國人也好,還是港商也好,我聽說有很大優惠的,還有一些政策幫助。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你自己好好了解了解。”
“好,我知道了。”王言含笑點頭。
兩人吃吃喝喝,聊的還算開心。窗外的人們走的匆忙,車輛的昏黃燈光穿透雨幕,照出了絲絲斜斜的雨的蹤影。排骨年糕的大窗戶上,是王言與汪小姐一起說笑吃飯的影子。不時有燈光閃過,隨之隱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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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並未停止,還似乎有下大的趨勢。
“我送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