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昂掃了眼她身後的纖細身影,披頭散髮還帶著帽子,一張臉讓人看不太清楚。
他笑著道:“林大小姐來安陵自然是隨意,但不打一聲招呼就進這鋪子,是不是有點拿我沈家不當回事?”
林斜陽撇撇嘴:“你少在這跟我陰陽怪氣了。”林家跟沈家一向不對付的很:“這鋪子都封了二十年,也該重見天日了。”
沈子昂挑眉:“聽你這意思,是想要這鋪子?”
“是。”沈子昂這個人心思沉的很,林斜陽也懶得跟他繞彎子,乾脆的很:“這鋪子給我,價錢你開。”
沈子昂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在屋裡轉悠:“這鋪子是什麼來歷你很清楚,你覺得它是能用來買賣的?”
林斜陽嗤笑:“再過幾年就變成一堆廢墟了,沈家是留著當墓地不成?”
“你這一套對我沒用。”沈子昂淡淡掃了她一眼:“你可以走,但你身後那個今兒得跟我走。”
“她是我帶來的。”
“我這人最紳士,不願意跟林大小姐動手,若你逼我,我也不介意。”
“你就不怕我爺爺?”
“今兒不管誰來,她我都要帶走。”
“是嗎?”
就在沈子昂準備讓人強行動手抓人的時候,從外邊傳來一聲悠揚的調,細聽,還帶著絲媚。
沈子昂和林斜陽面色紛紛一變。
時蕎收了袖子裡的刀。
一條紅毯從門外鋪到屋內,七八個穿白西裝的人從外邊走進來,把沈子昂的保鏢推開,站在紅毯兩邊,本來就不大的店裡瞬間被擠滿。
白色休閒鞋跟地毯的紅形成鮮明對比,也不怕冷,修長筆直的雙腿穿著條七分休閒褲,露出一截腳裸,內搭著件圓領的灰白色針織毛衣,外邊披著件黑色的呢絨風衣。
讓人移不開眼睛的是那張臉。
栗色的碎髮披散在額前,劍眉下一雙精細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深沉若幽淵,仿若斂盡了星辰浩瀚的黑色雙瞳中,透明的看不到一點情緒。
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眉角一顆小小的紅痣削弱了幾分眉眼間籠罩的陰鬱,給這張臉上平添了幾分嫵媚和妖冶,瀲灩魅惑。
這個人面相妖的,若不是這身裝扮,雌雄難辨。
隨著他走進來,立刻有人搬來一把鋪了乾淨軟墊的太師椅,放在他身後。
他像沒骨頭一樣斜著身子坐下,一條腿隨意伸直在地上,另外一條腿蜷縮起,腳踩在椅子上,胳膊半搭腿上,骨節分明的手裡一把摺疊匕首被甩著開開合合,慵懶隨意,卻一舉一動都透著無盡貴氣。
在他面前,沈子昂沒了半點剛才的傲氣兒,眼底沉了又沉:“什麼風把桀少也給吹來了?”
“我剛才聽見人說,無論今兒誰來都阻攔不住沈公子?”他低著頭,握著匕首開始修本就漂亮的指甲:“那要是我呢?”
聲音跟他的人一樣,微微上挑的音節裡都帶著幾分媚,還夾雜著幾分有氣無力的懨。
沈子昂垂在身側的手微緊,面上卻依舊帶著笑:“桀少跟旁人自是不一樣的。”
華瑞商會如今只有六大家族,封家家主是華瑞商會會長,封家也為六大家族之首,而眼前這個是封家第一繼承人—封桀,幾年前失蹤回來後,性格就陰唳無常,極其殘忍,還被外人給冠了個‘羅剎’的稱呼。
連他爺爺都不敢輕易招惹,更不要說沈子昂,但林斜陽身後那個女的…
一翻掙扎,沈子昂還是開口:“這個人闖進這鋪子裡,我需要帶回去審問是否為穆家餘孽…”
“穆家餘孽…”封桀咀嚼著這四個字,眼角微微挑起,唇角明明噙著笑,視線卻讓人覺得如冰錐:“沈三兒,你這是在警告我?”
沈子昂被盯的渾身發毛,但沈家也是六大家族之一,封桀總不敢殺了他,思索及此,他又昂首挺胸:“桀少,這裡是安陵,既然當初這裡劃給沈家,是不是就要遵從沈家的規矩?”
“規矩?你跟爺談規矩?”封桀吹了吹指甲縫裡莫須有的灰,傳出一聲低笑:“難道沒人告訴過你,爺在的地方爺就是規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