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莘顯然比棲佑佑更清楚,民眾與媒體想看皇室笑話的心態。
看得出他在努力剋制情緒,但逐漸漫上水光的寶石瞳,將禮服掐出褶皺的指尖……
連雙肩都控制不住在細微發抖。
棲佑佑想起婚禮前,王宮書案上那一堆她看不懂的圖紙。
問他也不說,笑得溫柔克制,故意賣關子。
直到今天看見這艘婚艦,她才認出來。
她們的婚艦原來是小王子親自設計佈置的。
他最近都睡不安穩,任她在床邊像個盡職盡責的燈泡,散發撫慰資訊素,整個人快要榨幹。
抱著被子輾轉反側的oega,常在半夜突然萌生靈感,披衣起來,興致勃勃搖醒她,敲定婚禮的細節。
棲佑佑頂著黑眼圈,捨命陪君子,就是太困而哈欠連連。
她不知道雪莘一個病弱的oega,怎麼有精力熬夜的。
暖黃的夜光燈照在床頭,寢宮顯出些溫馨,兩顆腦袋湊在一起。
小王子捏著畫冊,炭灰色的筆尖在紙張上游走,發出沙沙的輕響。
棲佑佑的腦袋一耷一耷,被oega纖細的手腕托住。
雪莘的靈感一個接著一個,而她只顧著點頭。
有時候,在詢問她得不到回應時,披著睡袍的小王子會拉住她的袖口,搖一搖,綿軟又執著地念叨:“佑佑,宴會廳播放這首古典樂怎麼樣?我覺得寓意特別好!”
每晚為了讓小王子乖乖入睡,棲佑佑使出了十八般武藝,又是釋放資訊素,又是講冷笑話。
雖然效果不明顯,雪莘被她逗笑後,回到被子裡又輾轉來去,一反常態得就像吃了興奮劑。
棲佑佑遲鈍地意識到,小王子和她不一樣,他其實很認真在把這當成一場婚禮。
沒有oega會不喜歡浪漫的婚禮。
他期待的婚禮現在被人搞黃了。
還是以最糟糕的方式。
棲佑佑莫名暴躁,她走過去,牽起雪莘的手。
黯然神傷幾乎快流淚的oega,為她的動作一怔。
他抬起潤濕泛紅的眼,愣愣看著身邊的apha牽起他的手,迎著鋪天蓋地的臭雞蛋、爛菜葉,無視了辱罵,繼續微笑揮手。
棲佑佑側著身,牽著他的同時,身體依然擋在他前方,勇敢地走向甲板。
天女散花一樣的垃圾砸在她身上,碎雞蛋、菜漿液把西裝禮服弄髒。
她頭也不回。
緊緊地牽著他的手。
彼此交握的指尖,傳遞來令人安定的溫度,以及撫慰資訊素。
雪莘聞到一股小雪降落的清新氣味,驅散了惡臭。
一片爛菜葉“啪嗒”砸在棲佑佑的額頭,apha蒼藍色的眼底一瞬間有戾氣溢位。
但她忍住了,仍然保持笑容。
一隻纖細冷白的手伸過來,為她揭去那片菜葉,理順發絲。
棲佑佑側過頭,對上oega沉靜濕潤的目光。
雪莘瑰麗的異色眸依然泛紅,眸中卻褪去了委屈悲愴,盈盈盛滿柔情,像被最柔軟珍貴的羽絨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