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梨從包裡把在班霍夫大街買的那隻男表拿了出來。
本來是想在某個浪漫的夜,親手給他戴上的,現在好了,被他那些天價的禮物打了頭陣......
所以精心挑選有什麼用,純手工有什麼用,表盤裡的兩個“”型字母又有什麼用?
和他送給她的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甚至連小巫都算不上,講不好還會讓他覺得她小氣。
江棠梨把手錶裝回去後,來到舷窗邊。
雲端之上,舷窗外是無邊的黑暗,偶爾有星子般的燈光刺破雲層,像誰打翻了一把碎金,又像沉睡巨人夢中零星的囈語。
機翼的航行燈規律地閃爍著,紅與綠在混沌中劃出沉默的節奏。
也正是這寂靜無聲的獨處空間,讓陸時聿調整好了心態。
並非故意將她一個人晾在外面置之不理,而是他深知人在情緒不穩時,會說出一些傷人傷己的話,所以他才選擇短暫地離開。
只是沒想到,當他從休息室出來,外面的人會蜷在沙發裡睡著。
小小的一隻,看著格外惹人疼。
陸時聿展開毯子蓋在她身上。
不知是不是故意給他留了位置,兩個貴妃榻組合在一起的寬敞空間,她只佔了邊邊的一點位置。
陸時 聿在她身邊躺下後,視線就定在了她臉上。
眉間還留著道極淺的皺痕,像是跟他較勁時的倔強還沒有卸下。
所以還在為他的“小氣”而生氣?
可他這個不被公平對待的人都不氣了。
淺淺一個無奈的輕嘆後,陸時聿輕托起她後腦勺,把自己的胳膊探到她頸下。
出乎意料的是,不等他再有別的動作,江棠梨就主動靠了過來,不僅把臉枕在了他肩膀,胳膊還圈到了他腰上。
心本就軟著,如今她潛意識裡的動作,更是讓陸時聿眉眼和唇角都綻出了笑痕。
可笑著笑著,壓在心底的委屈又開始慢慢往上爬。
爬到了嘴角,他忍不住輕嘆一口氣。
“都能送朋友手錶,怎麼就想起不來送老公一個。”
爬到了眼角,他眼睫垂出失落。
“就算不送手錶,送個領帶也行吧,大哥二哥都有。”
機艙裡安靜得像沉在深海。
引擎的嗡鳴被厚重的隔音層濾得只剩一縷催眠般的低吟,偶爾被氣流顛簸輕輕打斷,又很快歸於沉寂。
就著艙頂幾盞呼吸燈的光亮,江棠梨一邊仰頭看著頭頂那張臉,一邊伸手去夠頭頂的包,好半天才把裝在絨布袋裡的手錶拿了出來。
陸時聿的手一隻搭在她腰上,一隻壓在她頸下,這就讓江棠梨不得不砸他懷裡翻一個身。
身下的真皮座椅因她的動作發出收縮的脆響。
翻過身後,那隻盤亙著青筋脈絡的手腕就在她咫尺,能清楚看見脈搏在面板下安靜地起伏。
江棠梨屏住呼吸,指尖捏著表帶,金屬表扣擦過他腕骨時,放鬆的手指無意識地蜷了蜷,嚇得江棠梨立刻停了動作。
等待的時間裡,她睫毛一下又一下地在他的手臂上投下眨動的陰影,暴露了她的緊張,也暴露了偷聽來的那兩句話帶來的竊喜。
手錶終於戴好,秒針開始走動的聲音突然變得震耳欲聾。
氣息因緊張而失了規律,不等江棠梨調整,後背突然貼上緊密的溫度。
略重的一道呼吸斥進她後腦勺,又一點點蹭到她後頸。
癢得江棠梨剛一縮肩膀——
“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