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人汐月
街市上的人群漸漸散了,人們又各自歸位,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去。
一處牆根的角落裡,“狐王”的手腕正被身後的人牢牢握住,眼睜睜地看著敖汐月和敖望二人越走越遠,於是面上有些不快地轉過身,對那還不願松開手的人道:“你怎麼來了?!我哥呢?快放手!”
本是男聲的“狐王”,此刻卻換上了清脆悅耳的女聲,如銀鈴一般灌入正失神的木葉耳中,瞬間清醒了過來。
木葉趕忙鬆了手中力道,對著“狐王”一拱手,道:“屬下失禮!冒犯了公主!請公主贖罪!王派我前來瞧瞧,怕公主您一個人應付不過來,萬一有什麼閃失!”
“沒什麼應付不過來的!不是還有紅鳶在我身邊嗎?”女扮男裝的璃珠,抬了抬下額,指了指身旁嬌柔的女子。
紅鳶面上露著些許尷尬,對木葉輕輕一笑,也不多言,她本就是個極柔的性子,所以璃星才會將她安放在璃珠身邊,想著給他這個妹妹做個榜樣,壓一壓她火爆沖動的性子。
“算了!算了!”璃珠見紅鳶為難,向紅鳶擺了擺手,又對木葉道,“那女子功夫雖是不錯,但也不會真得傷我,要是你不放那幾枚竹葉鏢,我也打算使個脫身之計……”璃珠的話剛說了一半,卻見木葉的頭往下低了又低,就快看不見臉了,一雙晶亮的眼珠一轉,便升起了逗弄之心,於是忽道:“比如像這樣!”
說著,整個人像是腳下踩著了什麼,順勢往下一滑,正好往木葉這邊倒去。
木葉一愣,措手不及,本能地用一隻未有持劍的手去拖接住璃珠的腰身,待他反應過來,面上已是紅透。只因此刻他臂彎裡的身子酥軟得彷彿沒了骨頭,要鬆手,不敢松,又不想松。
溫熱的掌心貼著璃珠那纖細的腰肢,見木葉的臉紅得就像一隻剛煮熟的蝦子,噗嗤一聲笑出聲:“你怎麼這麼容易臉紅啊!算了!不逗你了!”璃珠站直身,拍了拍手,轉身對身旁裝扮成自己模樣的貼身侍女紅鳶道,“走!我們回狐王府,找我哥去!”
只見一個旋身,那假“狐王璃星“和假“公主璃珠”便消失不見了影子,只留下還呆呆地望著自己掌心,立在牆根邊的木侍衛。
丘陵鬱茂,花草紛飛,有一汪湖水,清波蕩漾,嫋嫋霧氣時散時聚,宛若仙境。
幾只紅蜻蜓輕點上青秋湖的湖面,泛起圈圈漣漪,自湖心的小島上清雅婉轉的古琴聲潺潺而過,滌蕩著心神。
琴聲的主人穿著一襲青色廣袖羅衫,袖口同色的暗雲紋跟著那雙撫琴的手遊動著,身旁立著一個黑衣勁裝的少年,那便是狐王璃星與他貼身侍衛簫笛。
“哥!”璃珠同侍女紅鳶,以及侍衛木葉自青秋湖的一端踏步而來,彷彿腳下的湖面不過是一面鏡子,此刻正倒映著他們三人。
璃星收了琴聲,抬起頭,璃珠已經先一步行到他的跟前,一屁股坐在他的對面,嘰裡呱啦地說了起來:“哥!我今日在街市上遇到一個極美的女子!身上功夫不錯呢!”璃珠抬頭看了一眼簫笛,又對璃星道,“雖然打不過木葉,但應該能與簫笛打成平手!要不是木葉突然把我拉走,我還想著多試探她幾下,好探一探她的底細!”
簫笛聞言,嘴角一撇,很不以為然地轉過頭去,而這邊木葉的臉又紅到了耳朵根。
“你又扮作男子模樣,假借我的名號,去那街市上胡鬧了?”璃星語氣雖是不怒自威,眸中卻是寵溺放縱的。
“我哪有胡鬧,我們青丘這些年的生意可是遍佈四海八荒呢!慕名前來的外鄉人絡繹不絕!青丘的百姓們高興還來不及!也早已習慣我每隔一季就女扮男裝帶著紅鳶去街市上巡遊,來替你迎接八方來客呢!”璃珠託著腮幫子,得意道。
“是!我們青丘的公主最是聰慧了!”璃星打趣道。
璃珠站起身,挽著璃星的胳膊道:“哥!那女子真得長得極美哦!我可是極少誇人的!你眼界這麼高,那個什麼西海的六公主你連面都沒見過!萬一不合你的眼緣怎麼辦?幹脆退了這門親,另娶!真不知道當年父王和母後怎麼想的!怎能隨隨便便就訂下這門親?萬一這公主長大之後是個歪瓜裂棗怎麼辦?可不是要壞了我們狐族的名聲?再說了不過就是個剛斷了奶的娃娃罷了!他們西海沒人了嗎?這麼急著嫁女兒!”
“她可還比你大了整整三千歲。”璃星搖頭笑道,“再說,也不是人家急著嫁女兒,是我們青丘的長老們催著人家嫁女兒。”
“大我三千歲又怎樣?她能跟我比?青丘狐族天生聰慧貌美,她一出生,就差我十萬八千裡呢!”璃珠不服氣道。
“呵呵……的確是條笨龍……”璃星不由小聲低語了一句。
“哥,你說什麼?”
“呵,沒什麼。”他雖沒見過敖汐月如今化作人形的模樣,但小時候剛出生時候的樣子他還是見過的,皺巴巴的一個小團子,的確長得不甚好看,但也算可愛。
璃星的眼前浮現出那一晚自福祿壽三星處下完棋回來的路上,因一時貪杯迷了路,誤到了西海,隨後遇見的那條銀龍。
那一身在月光下如璀璨星辰般的銀色龍鱗,璃星不由在心內贊嘆,至少她真身時的樣子還是極好看的!是一條十分漂亮的龍!還有那一雙好似蒙著水氣的眼睛……
“不過……”璃珠思索了下,道:“不過今日街市上遇到的那女子,同我打鬥時似有龍氣溢位!不知道是不是自哪個海裡或是湖裡來的?”
璃星聞言,望著前方青秋湖的湖水,悠悠然道:“許是你口中的這位女子,就是那個剛斷奶的娃娃……”
“什麼!那女子就是西海的六公主!怎麼可能呢!聽說西海的六公主自小眾星捧月,天之驕女,怎麼可能是這般模樣!”璃珠想說,今日街市上她故意“調戲”的那位女子一點公主樣子都沒有,做派還有些像男子,極對自己的胃口。
“那兩人身上帶著的龍氣,應該是西海的氣息。”璃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