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這種學,鬼才覺得好玩。
“誰說的,讀書好玩得很。”陸平故意逗她,“明年我就把你送進學校,去讀書。”
“我不去,我不讀。”
“不讀也得讀。”陸平嘴上說著玩笑話,心裡卻已經打定了主意。
“等你讀完小學,再去讀初中、高中,最後上大學。這樣,以後不到我這個年紀,就能坐辦公室,穿西裝,還不用曬太陽……”陸平說著,眼裡彷彿已經看到了女兒光明的未來。
陸易寧站在一旁,低頭給母親裹線,眼睛卻有些發酸。
幸運的是,哪怕陸易安以後成績不算好,勉強上了個民辦本科,她也能透過自己的努力留在上海,過上父親想象中的生活。
劉秀珍忍住笑打斷他,“讀鬼中,你連件衣服都存不住,還扶孩子讀高中?我怕她們讀樹樁樁。”
“不是我吹。”陸平手叉腰,一副憶往昔的神情,“我以前讀小學的時候,就算空了半年沒去,再回去考試,照樣比別人考得高。”
陸易寧心裡默默吐槽:只是被你爸打回家了而已。
陸平嘆了口氣,拉了身後的凳子坐下,“唉,就是爸不答應。我三年級下學期,才偷偷去了一天,他就跑到學校,當著全班人的面,把我打回家放牛。”
這段話父親經常說。陸易寧裹完手裡的線,默默走出去。
那老頭子遭人恨的地方那麼多,父親偏偏只在這一點和大姑姑的事上埋怨他,這兩道坎,父親一輩子都翻不過去。
劉秀珍安慰道:“你爸誰去學校都要打,除了你哥。你好歹讀了個三年級,我聽你媽說,你姐路過學校,多看一眼,你爸的腳立馬就踢她背上。”
陸易寧腹誹:老媽真是懂得安慰人,用另一個戳心窩子的事來擺平眼前的戳心窩子,一下戳了兩個大窟窿。
陸易安將五個石子推到陸易寧面前,“到你了,我這次翻了三個。”
陸易寧忍不住拆穿,“你騙人,剛才你手背上明明只有一個。”
“你不說我差點忘了。”陸平一拍大腿,“你得給我點錢。今天我接了個電話,歲程哥打來的,他說他要結婚了,下個月三號。”
“你歲程哥?”劉秀珍想了想,終於記起這個人,“就是陸安安出生時,悄悄喊你出去,給你錢的那個?”
“對,就是他。”
劉秀珍:“他不是在新疆嗎?”
“什麼新疆,他在西藏,但有假,婚事在家裡辦。”陸平解釋。
“那你是託人送份子錢還是親自去?”
“我們結婚和陸安安出生時,他難得在家,都來了。雖然沒進門,但人家心意擺在那兒,我不去能行嗎?”
“也是。他這個年紀,也該結婚了。”劉秀珍點頭,“他應該有三十六了吧?”
劉秀珍記得,結婚那天,有個男人遠遠朝陸平招手,陸平跑了幾百米去接他,他卻不肯來家裡。
“哪有,差不多三十五。”陸平看著外面兩個女兒玩石子兒的場景,若有所思地說:“姐要是還在,差不多也三十三了。”
“該你了,別耍賴哦。”陸易寧蹲下身,背靠著牆,將石子扔到陸易安面前。
陸易安開始抓石子,沒抓好,又耍賴重新抓。陸易寧全當沒看見。
年剛過完,勘察隊從村裡走了幾天,拆遷隊也來村裡量地。爭取在開春前,將地量好,來年在城裡分配好住處,就可以拆遷。
天氣冷,前幾天一直在下小雨,今天難得放晴,劉秀珍外面隨便套了一件陸平的厚外套,挺著肚子也要去看拆遷隊量房子。
路滑,趙倩怕她摔倒,將鄭煦關在陸家,陪著她去湊湊熱鬧。
拆遷隊的人正在量李鳳仙的老房子,李鳳仙不樂意,被兩個兒子拉著,一邊哭一邊罵量地的人。罵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