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人即便再謙和溫潤,對兩樣東西仍是敏銳的——權利和情敵。
氣氛有些凝滯,林雲清也越來越坐不住了。
今日一個個都怪怪的。
她將這茶喝一口,張伯山便續一些,險些把她撐著了,於是她此刻握住茶杯,不再入口。
二人見面後,她僅僅打了個招呼,這幾人便這樣一直不尷不尬地相對坐著了。
林雲清不是感覺不到氣氛古怪,她只是有些想不明白。
張伯山的情緒她能猜出來。
昨日那番話講出來,張伯山便已經勃然大怒。
所以她也不怎麼在意他的態度,亦是早有準備,只要別說過分的話,她便裝作沒看到,替他圓過去。以現在她對魏策的瞭解,魏策應當不是那種濫殺之人。
性命無虞,那便不是大事。
魏策這邊卻更古怪一些。從見面開始,他似乎就對張伯山有很大的敵意。
“雲清,這糕點做的不太好,還是別吃了。”張伯山溫聲道,神情頗有些溫柔繾綣,“還記得萬路居的軟酪嗎?我帶你去過的,那次……”
“張公子是何處人士?”魏策開口,聲音帶著點金戈鐵馬般的銳氣,打斷了張伯山還未出口的話。
林雲清一顆心提了起來,強行控制住自己,才沒有扭頭看向魏策。
她用手捏住茶盞,用力到骨節有些發白,她早想到了,魏策定會問一些關於她們二人的相識之事,從而推斷她的來路和身份。
沒想到的是,他並未選擇迂迴切入,而是沒有絲毫猶豫地直奔著張伯山而去。
不過還好,她早有準備。
張伯山垂眸看了眼林雲清,放下茶壺,理了理衣袖。
“魏兄覺得呢?”說罷笑了笑,笑意不達眼底。
他深深看向魏策,眸中閃過冷意,“我是哪裡人士不重要。有緣之人,無論身在何處,都會天意被指引到對方身邊。”說罷,徑直伸手,從林雲清手中抽出茶杯,倒掉冷掉的茶水。
“對嗎,雲清?”說著,又添上熱茶,溫柔小心地放回林雲清的手中。
魏策看著他的手自然地從林雲清手中拿取茶杯,而林雲清並未阻止。他心中酸澀難言,早就忍耐許久,如今妒火層層燃起,氣血一瞬間沖上了頭頂。
他發出一聲冷笑,眸中閃過暗色,“哦?張公子怎麼敢確定是緣呢?”
說著,直接拉過林雲清握住茶杯的手。
林雲清:?
她眼睛猝然睜大,扭頭看向魏策。
“你!”張伯山眉目間柔和不再,差點起身。
看著魏策的無禮動作,張伯山的怒氣險些壓抑不住。
魏策則神色淡淡,垂眸看向林雲清指腹,已經被茶杯燙出一些紅痕。
他用茶刀刀柄挑出些蜜瓜下的冰沙,敷到林雲清指腹上。
剛剛林雲清心神緊張,便一直緊握杯盞,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手指被燙到發紅。
看著魏策的動作,林雲清神情有些怔愣。
“我六親緣薄,”魏策抬眸,神色晦暗不明,“並沒有張公子那般的好運氣。”
他嘴角扯出一個陰森森的笑意來,意有所指道,“但只要夠努力,天緣也可改之。”
這句話在二人聽來,各有滋味。
張伯山額頭青筋爆出,視線落在林雲清被魏策握住的手上,耳邊聽得那句“天緣也可改之”,心中氣血翻湧,醋海蒸騰。
林雲清則被那句“六親緣薄”所吸引。
孫大爺和方大娘並不是魏策的生身父母,可他們又好似一家人。
古怪,別扭,親密又疏離,在暗處苦苦支撐彼此。
孫大爺去了義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