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盟
魏策回到寢殿,換下了那身玄色常服,穿上紅色教衣。銅鏡內映出他高大的輪廓,眉目冷峻深邃,眼神沉沉。
回到三莫教,好似有些不真實感,他又變成了那個高高在上的教主,魏策覺得這教衣似有千斤重,無端得讓人喘不過起來。
夜色漸臨,魏策坐回書案前,點起一盞油燈,靜靜翻看著下面的人從驛站取來的書信。
是來自上面的訊息,內容有二。
其一,新一輪佈教要開始了。前幾日他已知曉此事,三莫教送走一批肥羊,自然是要再次擴大教徒規模,此番竟還擬定了人數,需百餘人前來此聽教義教法。
魏策冷笑,他知道,這僅僅是第一步。教會需要吸納更多的信徒,也要收容更多的金銀。
這其二,便是問責。
——魏策私自決斷,私放周某,不敬三莫神,枉顧上意,實難饒恕。
然,聽聞許老已代為懲戒,故罰奉一月。望君行事前多多思量,莫讓主人再失望。
他蹙眉看了半晌,放下信紙,捏著眉心嘆一口氣。垂下的眼睫閃過一絲狠厲,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意。
轉身從書架上取出玉佩,鋪開紙墨,冷笑一聲,開始回信。
今日天色陰沉沉的,林雲清換了身嫩黃衣裙,行動間好似一捧新芽。
來到魏策殿內,林雲清便看到小環在一旁打盹。
看到來人是林雲清,小環眼神清明瞭一瞬,多了些神采,對著她眨了眨眼。魏策則立在案後寫些什麼,並未抬頭。
林雲清對小環輕輕笑了笑,揮揮手,示意有話和魏策說,她可以去躲個懶。
小環開心地露出一個笑,對著魏策行了個禮就退下了。
“雲傾仙使,倒是和我身邊的侍女,關系愈發好了。”魏策抬起頭看了林雲清一眼,繼續低頭寫著什麼,手上動作卻沒有停。
“教主這話倒像是在吃味了。”林雲清眼神狡黠,露出一個粲然的笑,對著魏策道:“雲傾今日是有事來求見教主。”
“正好,我也有事想要尋你。”魏策垂下眼睫,停了筆。
茶香縈繞,魏策和林雲清面對面坐著。
林雲清動作流暢,如流水清風般怡人,最後她手捧茶盞點了兩下,兩盞清茶便成了。
她將其中一杯推向魏策,做了個請的手勢。
魏策眼睫輕輕煽動,用修長覆有薄繭的手,端起面前的茶,淺飲了一口,淡聲道:“好茶,沒想到雲頃仙使竟擅茶道,喝起來果然不同。”
林雲清勾起一抹淡淡笑意,“教主說的是,這泡茶工夫,要的便是穩。就如同我早年在烈火上討生活,心不能急,行不可燥,不然就會失了本味。”
魏策放下茶杯,看向林雲清:“哦?這倒讓我好奇了,雲傾既是江湖人士,又是從何處學得這茶藝之道呢?”
林雲清不急著回答,飲了口茶道:“因為雲頃知道,人活在世上,不能只有眼前這方寸之地。走一步,看三步,才能活的長久。”
說罷,輕笑一聲:“有時候,經歷的多了,自然也就學的更多一些。這些道理……想必教主比我還要了解。”
“雲傾姑娘有此眼界,讓魏某佩服。人的確不能光看眼下,更不能光看表面。”魏策眼神銳利地看向林雲清。
“比如,眼下姑娘是仙使。可安知來日,不會做教主呢?”
雲傾嘴角勾起,露出個嗔笑,如霽雪初晴:“教主說笑了,那不過是我的玩笑之語,您竟然還記得。”
她抬眸看向魏策,意有所指地繼續道,“不過這教主之位,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穩,亦或做得開心的,不是嗎?”
林雲清頓了頓:“或者說,即便做到了這等位置,也會有諸多不得已之事。”
魏策看向林雲清,神色晦暗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