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啊…怎麼一個個都不說話了?”皇帝臉鐵青。
“臣等罪該萬死,皇上息怒。”
嘭一聲,皇帝一掌拍在龍案上:“朕怎麼息怒?俞不渝、莫來英你二人來說朕該怎麼息怒?”
吏部尚書俞不渝、兵部尚書莫來英叩首不語。現在已非追究姚成是誰推舉的了,得趕緊想法子驅倭寇。只…沐晨彬南下了。
皇帝氣極,沐晨彬是他召回的,但姚成…海山島一直有駐軍,為什麼會被撤?天高皇帝遠是嗎?姚成罪該萬死。
這時冠文毅請命:“皇上,臣願領兵赴泊林剿倭寇。”
雲崇青眼睫微顫,筆下依舊流暢。皇帝平複著心緒,已在權衡。冠文毅練兵不錯,但卻沒領過兵,對泊林一帶也不甚熟悉。另,他年歲也不小了。
“召誠黔伯世子陳熾昌入宮。”
方達立時領命:“是。”
雲崇青目光始終在紙上。姚成之前,泊林總兵就是誠黔伯世子陳熾昌。一捺寫完,筆離紙。他不欲將人往壞裡想,但泊林異動,確是解了誠黔伯府的困。
誠黔伯府得用了,二皇子瑛王也會跟著活躍。吃過一回大虧,想來行事上肯定要沉穩謹慎許多。再者,三皇子理王、四皇子現王都上朝聽政了,他更得繃緊皮子。
嗯,不出意外,這回陳熾昌赴泊林應要立大功。如真能痛打倭寇,也確屬好事一件。
溫垚正等著,皇上明顯是要撥兵打倭寇,戶部得把錢袋子口松開。皇上也沒讓他久等,待陳熾昌到時,糧草都算計清楚了。
傍晚,雲崇青出宮時,東城香玉衚衕姚府已被禁軍圈了。海山島遭洗劫的訊息,沒人敢外傳。京裡百姓不明事有些慌,再看陳熾昌領長子陳豐快馬出京,更是驚恐。
“是不是要打仗了?”
“不知道啊,聽說姚家夜裡就要下詔獄。會不會是泊林那裡不安穩了?姚家被圈,不會是當家總兵反了吧?”
“說不準,那我們怎麼辦?我去糧店看看,再買些米麵。”
“不急不急,咱們眼盯著東城。東城有人家動,咱們就動。”
“盯什麼盯,那些達官貴人都有莊子。大災大難來了,他們都能頓頓十幾二十個大菜。”
天快黑了,不少人冒雨跑去糧鋪。喜燕衚衕,常汐不急糧,拿了銀子,關照廚房明天買頭豬回來。
雲崇青沒有阻攔,九月中下了,一場秋雨一場寒,肉不怕壞。用了晚膳,擺了棋盤,拉妻來對弈。
“今天怎麼了?”溫愈舒已知泊林事,直覺他心境低沉不止在倭寇。
狙炮,雲崇青輕吐一氣:“我在想泊林的事。沐二哥會被召回京,是因密摺上告皇上,商船被搶,姚成不作為。可姚成再不作為,應也不會拿自己以及族人的身家性命來賭紙包火。海山島撤軍,倭寇上岸洗劫。島上百姓遭殃,皇上發那麼大火,死傷肯定不在小。這個罪…怕是夠誅族的了。”
溫愈舒聽出話音了:“你是覺裡頭有蹊蹺。”二表哥南下快一月了。算算時候,這一月足夠一些人操作了。
“我覺姚成要兇多吉少了。”雲崇青眸底墨濃:“很可能自刎謝罪。”誠黔伯府,因與溫家結親之事,惹皇上不喜。快三年了,一點起色都沒,肯定急切。急病亂投醫,不是沒可能。
“為上者唯利,百姓遭殃。”溫愈舒輕哂:“這就是世道。不過既然懷疑,咱們還是要查一查。”
雲崇青點首:“對。這事別人沒法下手,只能交給沐二哥。”他在泊林深耕七年,又常在海上,沒人比他更清楚怎麼著手查海山島的事。
“確實。”
這夜京中許多人難眠,其中也包括沐寧侯。在得知泊林事,他生了與雲崇青一樣的想法。沒帶過兵的人,根本無法理解將帥心底的恐懼。要贏,怕輸,怕死傷大,怕陣前形勢不妙,留在京中的親族被圈…
姚成也許會忽略海上,但他絕沒膽子敢撤海山島的軍。晨彬被召回,沒人給姚成兜底了,叫人有了可乘之機。
皇帝一盤棋,下輸了。他大概做夢也沒想到倭寇會洗劫海山島,還成了。
夜裡,姚家人沒下詔獄。次日東城平平靜靜,百姓搶了兩天糧,不搶了。又接連下了幾場雨,寒風呼呼,殘葉散一地。加裘衣,抗悽涼。
十月初一,雲崇青滿二十。因著京裡氣氛低沉,家中收斂,沒給大辦,只請了沐寧侯府來聚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