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汐看了一眼站在丈外的雲家小爺,輕嘆一聲,沒有遲疑:“姑娘也早點休息。”
“好。”
只餘兩人時,溫愈舒轉過身,面向東方,語調平靜地說:“明日一早,你離開。”
手上沾了黏膩,雲崇青蹲下身抓了把雪搓洗:“我很抱歉,晚了一年才來尋你。”
“晚與不晚,結果都是一樣。”溫愈舒早已看透己身。
搓幹淨手上的血漬,雲崇青站起身:“你有心悅的人嗎?”
冷夜裡,眼中清泠更顯寒冽,溫愈舒嘴角微勾,不掩諷刺:“如果我心有所屬能讓你離開得心安,那麼你就當我心有所屬吧。”
“那就是沒有。”雲崇青感受著她一身的孤傲與冷漠,腦中是那個暗夜裡站在船頭看著千盞花燈抹眼淚的稚童,上下牙磨了下,這些年她過得很辛苦吧?
“我曾在長洲上許下一願,願溫…舒所求所願皆順遂。”
眼裡滲出晶瑩,溫愈舒梗著脖,微仰起頭,強忍著不讓淚滾出,遲遲才回:“那些都是騙人的。”
“在拾月庵,我也祈願過,希望樹芽兒能迎陽而生,不懼風雨,茁壯成長。”
一滴圓滾的淚珠逃出眼眶,溫愈舒氣極:“那些都是騙人的。”猛然回身,面向雲崇青。“我讓你走,是給你機會。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麼人?今天在馮子屯沒聽夠是嗎?”
雲崇青看著她的脆弱:“你是什麼樣的人,我看在眼裡。”
“看在眼裡?”溫愈舒像是聽了什麼笑話,咧嘴笑開,窈窕地漫步上前:“讓我瞧瞧你這雙多情的桃花眼有多利?”杵近仰首像模像樣地細觀,面上的笑漸漸冷卻,沉著聲緩緩道:“我的性子遠比你在馮子屯聽到的要惡劣。”
馨香襲入鼻,雲崇青不躲避她的審視:“說說有多惡劣,看我能不能承受?”
溫愈舒不假思索:“我惡毒霸道,素來是人犯我一尺我侵他一丈,眼裡也容不得髒。你是不是打算娶我?”不用雲崇青回答,她語帶戲謔,“那你可要少許多樂趣。什麼紅袖添香、煮酒吟詩通通不許,更別提左擁右抱、享齊人之福了,那是做夢。敢在外面養,養多少我弄死多少,連生的一塊弄死。”
專於一人,正好合了他的意。雲崇青面不改色示意她繼續。
“是你先跑來招惹的我,若惹得我傾心於你,你又辜負我…”溫愈舒狠絕道:“我不會像我娘一樣心慈手軟,我會讓你死的無聲無息不明不白,攪得你家破人亡,大家一塊下阿鼻地獄。”
雲崇青並不覺話刺耳:“既然主動惹你,自是想傾心互許,執手同行,白頭到老。”
盯著他清俊的臉看了許久,溫愈舒嗤笑:“還不怕?”抬手捶了下他,“難得我發回善心,你怎麼就不識好歹呢?”用力推開人,轉身閉眼任淚流,“謝謝你…讓我聽了一番美言。但我也要說我剛所言,一字一句都是真…我容不得我的夫君有二心。”
“我除了一妻,不會再有旁人。”雲崇青篤定。夫妻間私密事,一生與一人是美好,與兩人…他自己也接受不了。
溫愈舒舒緩了激蕩的心緒,睜開眼笑問:“我娘到底許了你什麼好處?”
好處嗎?雲崇青眼睫慢慢落下,沉凝兩息回屋拿了庚帖,來到她跟前。將庚帖開啟,裡面朝她。
眼下望,一目瞭然。溫愈舒撇過臉,才歇了的淚又如雨下,這回再忍不住哽咽。
雲崇青托住她發軟的身子,由著她發洩心中積鬱。屋內,常汐耳貼著門,焦心得額上都冒汗。
好似要將這麼多年的不甘與思念全部傾訴,溫愈舒一哭就是近一刻才慢慢平複。周身沒了刺,抽噎著顯得有些乖巧。
將庚書塞她手裡,雲崇青拿了巾子出來,輕輕為她擦拭眼淚。
溫柔的動作讓溫愈舒心都不聽話了,怦怦亂跳。只待擦完,她又是過去的溫愈舒,紅腫的眼睛望進他斂著的桃花目裡,在其中捕捉到心疼,不由觸動,抿了抿唇,還是問道:“你有心悅的女子嗎?”
雲崇青面色如常,正想說什麼,一道陰影襲來,有柔軟貼上了唇。
她知道他沒有。溫愈舒在心裡默默數了五下,她給了他五次退離的機會,他沒退,那…她就不客氣了,踮起的腳跟下落,唇離開他的,背手指緊緊捏著庚書,正式宣告:“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心悅的女子。”
抿了抿唇,他好像被輕薄了。雲崇青清了清嗓子,點頭說:“知道了。”忍不住舔了下唇,難得羞臊,撇臉笑開,抬手覆上愈舒的臉,不讓她盯著看。
溫熱的大掌蓋在臉上,溫愈舒能感覺到他指腹上的粗糙。從指縫中看著那人笑顏,不得不說娘給她挑的這位,很賞心悅目呢,嘴角亦不自覺地跟著揚起。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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