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雲禾道:“孩子小打小鬧的,族裡摻和進去,吃相可不好看。”杯子遞出去,讓閨女給滿上。酒好,就是大買賣。他閨女心不小!
說著事,推杯往來,不大會一壇子紅鶯酒就到底了。雲崇青見他姐兩腮嫣紅,轉頭看向大塊吃肉的記恩:“不是說不醉人嗎?”
一口酒沒落著的記恩,快嚼兩下,嚥下嘴裡肉:“你不能只看大芊姐,也得瞧瞧雲大叔和雲大嬸子,他們喝的比大芊姐要多不少,一點沒事。”
“酒上臉,我沒事。”雲從芊接過強大娘遞過來的茶,喝了兩口壓一壓燥:“青哥兒,你要好好讀書。姐姐以後酒坊能開多大,酒能賣到哪,就全看你多出息了。”
生意還沒做起來,就想著官商勾結,不可取。雲崇青差強大娘去煮醒酒湯:“你再吃點菜。”
王氏夾了一塊豆皮魚卷放到閨女碗裡:“也不一定要買鋪子。你外祖在五嚴鎮還有些老人情,咱們可以買地蓋房。省下的銀,拿來買西頭嶺那片的山地,插上果苗,那才是長久。”
細細想想,雲從芊連點首:“娘主意正。”
待事談出個模子,已近亥時。小風吹散了酒氣,各人回房洗漱歇息。不多會,東西廂房的燈就暗了,王氏去閨女屋裡看了看,確定沒事,又叮囑了兩聲睡在外屋的強大娘,便回了正房。
這一天夠累的,雲從芊兩腿有些酸,翻個身睜開雙目,長籲氣,妄想著消減心頭的燥熱。可惜,不頂用。閉上眼,放空思緒。
山中的夜,不甚寧靜,總有鳥啼,偶起兩聲蟲鳴。風沙沙來,有野貓掠過,驚起一片噗噗振翅聲。隱在樹上的人,看驚鳥四散,右手緊握的五指慢慢放鬆、舒展開。細如粉末的東西下落,隨風飄離。
下樹後,才想移步返回,卻聞西方蟲鳴一半驟停。腳跟一轉,往山上去。
山上客院東廂,雲從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心熱生汗,外屋強大娘氣息又粗,更是鬧得她焦躁口幹。擁被坐起,下床給自己倒了杯水,仰首一飲而盡。
後背汗淋淋,難受得緊。她拿了披風圍上,輕手輕腳地出了裡間,藉著後窗打進來的瑩瑩月光,看了眼睡得正酣的強大娘,小心走至門邊,抽了門閂,開門出屋。
涼意襲來,頓時舒爽。正房燈已熄,簷下燈籠沒滅。帶上門,到小桃園中坐。清清幽幽,靜謐寧人。夜風吹動她披散的青絲,帶走了燥熱。不一會,濃密卷翹的眼睫顫顫慢落。將合閉時,頭一點,頓時清醒。
雲從芊甩了甩腦袋,起身準備回屋,只才出小亭心不由一抖,腳下頓住,想轉頭去看卻又不敢。遲疑兩息,毅然抬步往東廂。
也許是走得太急,腳下一個磕絆,身子直直跌向前,可即便如此,她依舊緊閉著嘴,不敢發出一絲聲。眼看臉要磕到地,腰間徒然一緊,人被拉回。背抵著溫熱,感受著有力心跳,她大氣不敢出一口。很快身後人收回手,退離。
“抱歉,嚇到你了。”
咕咚一聲吞嚥,雲從芊知道來者是哪位了,氣得身子都在抖,緩了緩心神,慢慢轉過身,同時眉開眼笑。仰看那張俊美的臉,目光毫不客氣地描繪著他的眉眼。
“木大夫,您這是天堂路不走,硬闖地獄門嗎?”
一身黑錦衣的沐晨煥,也沒想到會撞見她。原還打算領著後面跟著的人好好轉一轉士子山,現在…不用了。夜遊士子山,變夜會女子了。還真是無巧不成書!
“抱歉,嚇到你了。”
“那我要不要也嚇嚇你?”雲從芊還殘存著醉態,眼神蒙著水氣:“昨個替你擋那著,”微鼓起粉腮,故作委屈,嗲嗲道,“我回去一直跪到天黑。今天,你又來惹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高潔,做不來下作事?”
醉香入鼻,她喝酒了。沐晨煥看著她眼裡泛起淚花,想說什麼,卻沒出口。
腳前挪,貼近他。雲從芊玉指摳過他的玉帶,勾起掛著的細繩,拿住墜在下的小荷包,從中拉出泛著瑩瑩光澤的玉扣,指腹輕撚,嬌嬌問道:“木大夫,哪的人呀?”
“京城。”沐晨煥垂目看了眼玉扣。
“噢,京城啊!”雲從芊心緊,面上卻作神往:“那可真真是貴地,小女子還沒去過。”輕吐幽蘭,逼近深嗅他身上的氣息,看過那近在眼前的下巴,望進他漂亮的眸子裡,媚眼如絲,幽幽細語,“我就是一商門女,沒什麼見識。您這玉扣漂亮極了,再有一回,我怕自己會忍不住誘惑,把它摘了。”音落,手指一鬆,玉扣下落。
沐晨煥眼睫一顫。
雲從芊臉上笑意盡散,後退一步,神色漠然地轉身回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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