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搭理他。只記恩趕著吃肉的間隙道了一句:“肥肉才香,一咬滿口流油。”這家人行事手面是真寬。他明白得很,人家肚裡不缺油水,還叫了兩大盤肉,多少都是在照顧他。
又塞了一大塊厚肥肉進嘴,他已經想好了,若是大芊姐喜歡紅鶯酒,就再勻一壇給她。
一頓早飯,吃得心滿意足。店家送出十多步,還不住嘴地關照,讓喜歡下次再來。撐著肚子,溜達去城東,遇著花哨的小攤,駐足看一圈,想買就掏銀子,甚是愜意。
而這會城東樂來飯莊大堂裡卻透著古怪。一刻前,坐在角落處的白衣公子,牽馬而來,交代了小二好生照看馬匹後便入內點菜。
菜才上,店裡又來了位器宇不凡的青年,在白衣公子左上那桌落座。這本稀疏平常,可白衣公子見了他,就不痛快了。再加鎮上盧家的那位病弱老閨女,咳咳抽抽。大堂裡坐了二十來號人,竟無一人談笑。
沐晨煥也是沒想到,他一個半耳還能受這麼多人惦記。當今皇上,乃先帝次子,長至九歲,其母淑妃再度傳出有喜,懷胎十月瓜熟蒂落誕下七皇子封銘啟。
他的左耳,就是谷晟二十年春狩,東山百獸林裡,為七皇子,即現在的明親王擋劍時,被刺客割裂的。明親王與當今,雖一母同胞,只兩人都被議過儲,早已面和心不和。
另,先帝淑妃兩碗水也沒端平,使得兄弟之間情分更是淺薄。當今登基後,左手高高捧著這個弟弟,右手快狠準地收拾了不安分的臻王、獻王,並集攏六部。
明親王不傻,建和四年淑貴太妃薨逝,他自請去皇陵守靈。轉眼五年過去了,沐晨煥還以為他早已認清,絕了心思。
樂來飯莊的豆豉魚做得鮮美,很下飯。雖有不速來人,但不影響他的胃口。細細剔刺,專注用飯。待飯飽茶足,結了賬,起身離開。他一走,左上青年也吃完了。
在城東亂轉一通,沐晨煥肯定韓東林確是沖他來的,便駐足在東裡淑齋門口長攤前,看起攤上的小物。不多會,拿了一把盤松牛角梳細瞧。當身旁站定一人時,他瞥了一眼。
“七爺讓我恭喜你。”從飯莊一路跟來的青年,眼神生冷唇紅且薄,長指輕撫攤角處的精緻瓔珞。
韓東林,是明親王的伴讀。他曾經也是,只後來受傷了,便免了這茬。沐晨煥雙目一陰,輕嗤笑道:“原來跟了我四天的那幾位,是七爺的人。”
聞言,韓東林指頓住,驀然收了瓔珞,丟下一粒銀瓜子便速速離開。沐晨煥眼裡不盡諷刺,四天是他瞎說,但瞧韓東林腳步匆匆,便曉明親王膽子還沒肥。接下來就看跟著他的幾個,會不會撤?
撤了,那他們就是明親王指派。沒撤…皇帝萬歲!
斜對街陳墨書齋門裡,雲從芊是眼看著羸弱的粉衣姑娘緊揪襟口,由丫鬟攙扶著,搖搖欲墜又晃晃,一步一步走近東裡淑齋的長攤。回頭望了眼正在挑筆墨紙硯的爹孃弟弟,跨步出去。
“我到對面的淑齋瞧瞧。”
“小心點。”王氏拿著一塊硯臺走到門口目送。
雲從芊不想多管閑事的,但誰叫木大夫藥好呢。兩三日的工夫,她不止眩疾痊癒,就連夜裡夢都少了。為以後計,還是趁機賴個人情回來。見那女子腰背更捲曲,她快速挪動步子,趕在前來到木大夫下手。
沐晨煥早留意到朝他來的病弱女子,正要付錢走人,哪料這位會橫插一腳進來?
掃了一眼木大夫拿著的牛角梳,雲從芊知是買了送予長輩的,輕柔地伸出手,纖纖玉指取了一墨竹小件來細瞧,低語打趣:“木大夫麻煩事真不少啊!”音一落,羸弱女子就到了一步外,突然急喘,像一口氣提不上來,不支倒向前。
“嚇得”雲從芊推著沐晨煥急往左去:“店家呢,快點出來,有人病倒在你家門前了。”
對街書齋裡,雲崇青聽到聲,同幾人急往外。見他姐像護雞崽子一般,擋在人高馬大的木大夫身前,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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