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滿用力應她。
即使口鼻已被煙塵浸透,即使她劇烈咳嗽著,喉嚨再發不出聲音,喚不出半個字句。
聽到她的呼喊聲,影子漸漸近了,濃煙飄蕩開,熟悉的面容出現在眼前。
阮朝。
“姑娘!”
阮朝快步而來,跨過一道燃燒的木樑,將浸濕的鬥篷解下,披在她身上。
她利落抽刀,砍斷扣在姜滿腳腕的鎖鏈,扶她起身。
“我們走。”
姜滿已說不出話來,點點頭。
她在火中待了太久,即使撐著阮朝的手臂腳步也虛浮著,二人一路向外走,繞開沾染著火星的紗帳時,發頂的木樑竟倏然斷裂開來。
阮朝眼疾手快,一把推開她。
木樑帶著火焰,極快砸下來,姜滿踉蹌一步,回首。
斷裂的木樑擦著阮朝的肩砸過去,砸在她的小腿,迫使她跪下身來。
積年累月的閉口不言,她的疼痛也是無聲的,即便肩側被火焰燎出的傷口頃刻滲出了血,即使小腿被木樑壓住,連站立也不能,她也依舊咬牙忍下。
她咬著牙,開口,說的是:“姑娘,走。”
姜滿的眼淚幾乎落下來,立時上前,裹著鬥篷去推那木樑。
她怎麼能走?
她可以死在這裡。
她甚至做好了,再一次死在這裡的打算。
可阮朝不能。
她怎麼能再親眼看著她,為她而死?
木樑沉重,姜滿用力推著,手臂被火焰燎到,掌心也被灼傷,她卻渾然不覺。
直到木樑終於滾落在地。
姜滿的力氣幾乎耗盡,跌坐在地上,又爬起,撈起阮朝的手臂,撐著身子想要背起她。
一次又一次,卻始終用不上力氣。
“姑娘,走吧……”
沙啞的聲音再次落在耳畔,姜滿充耳不聞,再一次攥緊阮朝的手臂。
她終於背起她,踉蹌著,朝殿門走去。
一步,又一步。
她分明在向前,那道大門卻好似越來越遠。
直到她的力氣終於用盡了,再也無法向前分毫,眼前也變得模糊,雙腿一軟,跌墜下去——
房梁砸下的一聲轟然響徹耳畔。
一個染著霜雪氣息的懷抱接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