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松開了手。
長公主撇開眼。
她向內走,自櫃子中穿過,叩開一道暗門:“姜姑娘,請吧。”
姜滿隨她走進去。
暗室的門緩緩合上了。
內裡是一方小石桌,桌上一盞小燈,一張棋盤,盤側放著兩只棋奩。
棋盤的中央有一道裂痕,齊齊整整,自中央分作兩半。
姜滿看著那道裂痕,繞過小桌,與長公主分坐兩端。
她摸了一把棋奩中的棋子,光滑,冰涼,指尖頓然鍍上一層冷意。
姜滿收回手,道:“殿下,有一事臣女始終不明,落子前,還請殿下解惑。”
長公主道:“說來聽聽。”
姜滿捏了顆棋子,抬眼,直視著她:“殿下對您皇兄……或者說,對先太子,究竟是怎樣的感情?是愛,還是恨呢?”
她話說得很清楚,將自己知道的都攤在二人中央,長公主聽她這樣說,面色陡然間變得難看起來。
姜滿觀察著她的表情,想到書案上那幅熟悉的字,想到方才她匆匆一瞥望見的,那幅畫捲上那個沒有面容的影子——當年洛長安在公主府燒毀的畫卷,大概與此大差不差了。
她的心中有了一個模糊的答案。
愛之深,恨之切。
明明與人共同設計,在筠山企圖要了他的命,卻又千裡奔赴來太康企圖阻止他的死亡,為他收斂遺骨。
長公主卻回答得很篤定:“是恨。”
愛欲其生,恨欲其死。
姜滿笑了:“多謝殿下為臣女解惑。”
她執黑棋落子,棋子碰在棋盤發出‘啪嗒’一聲響。
其實她已很久都沒有下棋了。
輪到長公主落子,她撚起一顆白子,道:“姜滿,你可還記得,不日前在燕京郊外的驛館,我同你
說過的話?”
此話一出,姜滿的心猛然跳了一下。
她埋在棋奩裡的手指收緊,壓住上湧的情緒,平靜地看著對面:“記得,所以臣女與殿下爭的不是輸贏,而是生死。”
“其實當初,我本無無意對你父親動手。”
一子落下,長公主繼續道,“但你既知道了我皇兄的事,該知道他那樣的人……當年若姜侯爺不死,我皇兄一定會回到燕京,會用自己的命去換他的。”
“的確有些可惜,他那樣的人沒有死在戰場上,沒有死於傷病,也不是死在什麼內賊或是
南越人手裡,而是死在燕京,死於一盞鴆酒。”
姜滿抑制住自袖中抽刀的沖動。
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一路自燕京到太康,歷經這一月有餘,她已比當初冷靜太多。
她緊跟著她落子,沒有言語。
見她沒什麼反應,長公主又嘆了一聲:“其實當年在筠山,結果也本不應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