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姜滿拽出腰下的軟墊,放在一旁。
想要那個位置。
她笑了聲。
洛長安這話當真是違心。
不知是因飲酒還是因吃過周瓷給的藥,天已完全亮起來,姜滿卻毫無睡意。
她看一眼天色,目光隨著日光一同落到窗側的兩方匣子上。
匣子通體黑色,是檀木所制,上面沒什麼旁的雕花,只有最原本的木紋,細而長,一道道攀爬在上面。
兩方匣子緊挨著,像是相依偎在一起的兩方棺木。
姜滿走過去,輕輕撫摸木匣上的紋理,心裡忽而有些難過。
她撥開鎖扣。
木匣裡裝著一支羽箭,是她見過的,箭上的血擦掉了,木頭和尾羽卻已被血侵蝕了,透著斑斑駁駁的紅。
姜
滿又開啟第二方木匣。
裡面裝著一幅山水圖。
清微君的山水圖。
姜滿按上畫軸,緩緩將畫展開。
熟悉的筆法,熟悉的落款,她依稀想起許多年前,那方包裹飴糖用的絹帕上……畫的好像也是山水。
外頭日光正盛,姜滿望著手上的山水圖,背後陡然起了一層冷汗。
她想起梔月一案,洛長安見到手帕上的畫作時,曾流露出的追憶神色來。
宋清晚的死訊是九年前傳出,筠山一劫發生在十年前,而清微君銷聲於世不再作畫……是在十年前。
如果,如果清微君不是宋清晚,那麼盈華宮是怎麼回事?當年死在筠山的又是誰?
曾經的太子仁善寬宥,如今的皇上為政寬和,但十年前,皇上登基時的皇城卻也曾血流成河。罷免,誅殺,如今的朝堂高位上所坐,九成都是近十年前間得皇上提拔起來的人。
那個位置,那個位置上的人……姜滿被心中忽而湧出的猜測嚇了一跳,轉眼望到匣子裡那支羽箭,卻不知為何,轉瞬平和下來。
她小心收好畫卷,合起匣蓋。
接連兩日,洛長安在外與周瓷一同部署埋伏在青儔山的人,姜滿換了身簡單的裝束,與阮朝同去了趟柳鳴村。
薛錦玉見她來,忙請她到屋子裡坐。
因許多人自當年的災荒裡落了病,村落裡的銀錢大多用來給村民治病買藥,村中花銷吃緊,餘下的一些便用來給村裡的孩子添置衣物書籍。
薛錦玉房內的佈局簡單,只一張床,一方桌,寫字用飯都在同一張桌上。
薛錦玉將桌上東西挪至一旁,為姜滿倒了杯溫水暖手,問:“姑娘今日怎麼得閑前來?”
姜滿騎馬前來,有些渴,喝了口水才道:“上次匆匆一面,有些事我沒來得及問你。”
薛錦玉點點頭:“姑娘只管問就是。”
姜滿問:“我曾問過你,那日如何猜到我與他,你說因明正司猜出是他,那你如何猜出是我?”
薛錦玉道:“姑娘提及元陵,問起我這串玉石,我記得家父將它交給我時曾說過,十年前曾有一個人來過太康,那人與姜侯爺關系匪淺。”
十年前,與父親關系匪淺的人……
姜滿捏著茶盞,心中有了定數:“十年前?也就是說,玉串是他交給薛知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