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眼中微有詫異,太後同樣滿面不解。
“臣的確心悅姜滿,也正因此,臣以為此時提及婚事,實在太過倉促。”
洛長安神色堅定,鄭重道,“臣珍重她,所以想得她全心所願,亦想許她一個準備完全的禮,而太康一事迫在眉睫,眼下實在不是完婚的好時機。”
話音落下,姜滿雙膝一彎,同跪在他身側。
她順著洛長安的話道:“臣女與三殿下所想相同,亦以為國事為重,兒女私情為輕。請陛下,太後娘娘再做思慮。”
屋內安靜了一會兒。
許久,太後嘆息一聲:“皇上,哀家瞧這兩個好孩子顧全大局,他們既都有此意,也算是心有靈犀,不如依他們所言。”
皇上卻不說話,神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麼。
姜滿小心觀察著皇上與太後的神色,餘光捎帶著留意了下洛長安。
太後和洛長安的主張與皇上的相左,眼下沉默雖正常,這樣的氣氛卻十分古怪。
在洛長安與她提及過去的只言片語中,洛長安口中的‘父親’顯然是個溫柔而寬宥的人。
如今的皇上雖然面上溫和,與她交談時亦如大多長輩那樣,用的是縱著她、哄著她的語調,可這一切卻似乎只是他面對他人時下意識的習慣,並非是他的真意。
至於皇上的真意……天威難測,不知是不是因皇上身在高位的緣故,姜滿從未見他流露過絲毫,也無從捕捉。
這與她從洛長安那兒聽來的,對皇上的認知是極為不同的。
而眼下,姜滿瞧著這幾人,便又會想到秋獮時見到猛虎傷人時,洛長安的反應。
他們這三人不像是母與子,不像是父與子……甚至不像是君與臣。
禦書房沉在一片寂然裡,直到外面又傳來一聲通傳,空氣中的塵埃好似才重新開始舞動。
鄭貴妃端著只
瓷盅走進來。
似是沒想到禦書房裡有會這樣多的人,她怔然一瞬,彎身向太後與皇上請安。
禮罷,鄭貴妃上前,將瓷盅放在案頭。
“秋時燥氣重,妾聽陛下近日偶有輕咳,為陛下煨了雪梨送來。”
她嗓音柔柔的,輕點了點瓷盅,又轉身去扶太後,“今日的天氣很好,娘娘出來走動,可是身子好些了?”
“鄭貴妃,剛巧你來此。”
太後扶過她的手,轉向猶未起身的姜滿與洛長安,“你也知道,哀家曾在太康小住,哀家今日來,是想讓這兩個孩子去太康為哀家還願。皇上與哀家思及太康路遠,想讓他二人盡快完婚,這兩個孩子卻推脫,依你之見如何?”
太後避重就輕,一番言辭將皇上欲分離二人的意圖瓦解破碎。
鄭貴妃的目光凝了凝,在洛長安與姜滿身上輕掃而過。
她眨了眨眼,道:“妾以為,他二人不管何時完婚都是宮裡的喜事,妾今日就回去備著,屆時定出不了差錯就是。”
她是個驕縱的,卻也是個聰明的,執掌宮事多年,在皇上與太後間周旋早已得心應手。
太後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對她的含糊並不滿意:“你是好意沒錯,不過這叫什麼主意。”
“妾覺得,完婚是大事,該多番思慮。”
鄭貴妃看了眼太後,又觀察皇上的面色,試探著開口,“只是說起太康,妾聽兄長說過,太康多貿易,有許多異族人長住,周遭虎踞龍盤,前行一路必然艱難。三殿下與姜姑娘此去還願雖有明正司護衛,遇事卻起不到威懾的作用。若陛下放心不下,妾眼下快馬寄信給兄長,調遣他的人隨行護送,陛下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