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滿放下紅簽紙:“我有一事想問宋祖母。”
宋洄朝後院瞥一眼:“祖母尚在寢房歇息,你有話同我說也是一樣的。”
姜滿猶豫一瞬,自袖中取出那方繪了山水的帕子:“你瞧瞧這幅山水畫?”
宋洄接過繡帕。
他面上並無訝然,只看了一會兒,問:“你從哪裡得來這帕子?”
姜滿一五一十道:“是我入宮時,一個名叫梔月的宮人交到我手中的。”
聽到梔月的名,宋洄微微垂眼。
姜滿觀察他的神色,試探道:“四日前,梔月被人推落了水,溺亡在禦花園的淙明湖中。”
宋洄捏緊繡帕。
“梔月,我記得她。”
再開口時,宋洄的面上已平靜下來。
他緩緩說著,嗓音卻平靜,好像在講一樁事不關己的故事:“當年我父親自南境邊地救回她時,她傷得很重。”
“邊地的傷藥不及京城,彼時正逢韓都尉代我父親回京述職,我父親便命韓都尉送她回京中養傷。她在世上並無依靠,便留在京中,跟在我姑姑身邊。”
“梔月與韓都尉彼此相投,心意相合,很快定了親。只是再後來,在筠山……”
見宋洄言辭猶豫,姜滿蜷了蜷指節,接道:“筠山一劫傷亡慘重,我父親與宋伯父相繼過世,一年後,宮中亦傳出宋姑母辭世的訊息。”
“當初宋姑母入宮,梔月自請隨侍,可後來,她卻親手呈上宋家的罪證,送許多人入詔獄,上了刑臺。”
宋洄捏著茶盞,沒有說話。
“但當年針對宋家的證據並不完全,梔月遭人滅口,足以見得宋家之事確有隱情。”
姜滿將猜測全然道出,又一次思及那座守衛森嚴的盈華宮,“這方山水畫的確出自宋姑母之手,當年她辭世的訊息傳出,宋洄,你們……可有見過她?”
可有見過她的屍骨?
話音落下,屋內靜可聞針。
宋洄聽出她話裡的意思,定定地瞧著她,捏著茶盞的指節繃緊了。
姜滿不急著要他的回話。
好一會兒,宋洄開口,卻沒有回答她。
他問:“姜滿,你所知道的這些,是誰同你說的?”
姜滿側過目光,企圖避開他的問題:“是我入宮時聽聞的。”
宋洄一語道穿:“宮裡可沒人膽大到連性命都不要,敢同你說起這些。”
姜滿瞞不過他,只得如實道:“是三殿下。”
宋洄輕笑一聲。
“原來是他。”
他看著交疊在案上的兩張紅簽紙,意味深長道,“姜滿,你這位未婚夫,可不是個簡簡單單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