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章 “誰指使你下毒?”
纓徽望著這老者, 心裡浮現出王玄莊曾跟她說過的人物——檀州長史陳謙。
此人是隨檀侯從烏羅護部起家的,從起初主僕兩人,單槍匹馬, 直至打下如今的萬裡山河。
其實陳謙比檀侯大不了幾歲,但長年累月但操勞讓他顯得蒼老憔悴。
纓徽在心底冷笑, 早就料到這樣的場景。偏要做出驚惶失措的模樣,端著金樽的手輕顫了顫, 裝模作樣地要把酒往嘴裡送。
低垂螓首的一瞬, 她瞥見李崇潤僵直了身體,正滿含擔憂地朝她這邊看過來。
金樽在她掌心晃了晃,在慌亂中墜地。
陳釀潑灑了一地。
纓徽面露驚駭, 指向敬陪末座的王玄莊,沖檀侯道:“都是他, 是他指使妾給君侯下毒。”
王玄莊立即離席, 跪伏在雲階之下, 忙不疊喊冤叫屈:“君侯明鑒,我誠心來降,豈會幹這種大逆之事, 分明是這女子陷害我。”宴席上一片死寂, 眾人噤若寒蟬,面面相覷。
範炎有些幸災樂禍地沖李崇潤道:“這都是李都督的人, 怕是跟都督脫不了幹系。”
李崇潤冷冷說:“此人攜糧草輜重叛逃時, 怎不見範都督說一句是我的人,都給我送回幽州去。”
範炎一噎, 惱羞成怒道:“事關君侯玉體安康,總得審問清楚。”
這廂唇槍舌劍的功夫,陳謙已召來醫官來查驗被纓徽倒掉的酒, 果不其然,當中還有落雁沙。
此乃宮廷密毒,見血封喉。
一直在旁看熱鬧的蕭垣笑了笑:“這怎麼眼瞧著是把我也牽扯進去了,今夜可得審問清楚,不然瓜田李下,這檀州我是呆不下去了。”
臉色冷滯如鐵的檀侯道:“十三殿下莫要多心,定會審問清楚的。”
王玄莊想起什麼,如夢初醒,指著纓徽道:“此女曾經被謝氏收養,與定州有著脫不開的關系……”他看向範炎,“您可是定州都督,還沒等君侯審問就如此煽風點火,是何用意?”
範炎未料竟拐帶上自己,大怒:“你莫要胡說,我根本就不認識韋娘子!”
他唯恐檀侯信了讒言,忙離席沖檀侯深揖,辯解:“君侯在上,我一直忠心耿耿,求您莫要中了小人的離間之計。”
檀侯沒有說話,一直冷冷審視。
這麼多年來,他多疑成性,出了陳謙,身邊再親近的臣子都免不了被猜忌試探。
他睥睨眾人,驀地轉頭看向李崇潤,“李都督以為如何呢?”
比起範炎的驚惶失措,匆忙辯解,他一直很安靜沉穩,聽到點了自己的名字,才慢騰騰起身。
語調不急不緩:“既然眼前沒有頭緒,不如順著毒藥的來歷查一查吧。我來侯府時,連佩劍都留在了外面,裡外裡搜查如此嚴苛,竟不知這毒藥是從何來。”
一下點到艮節,檀侯瞥了眼陳謙,陳謙立即起身,召左右護衛去後院排查審問。
這空蕩,檀侯將手伸向跪在身前都纓徽。
李崇潤不由屏息,手摸向腰間。
可檀侯只是捏住纓徽都下頜,迫她抬頭。
那冶豔明燦的面容映入眼簾,絢如煙火,使得他那冰冷的眸中竟也有了虛偽的憐惜。
他說:“誰指使你下毒?說實話,不然把你丟去後山喂狼。”
纓徽私下裡演練過無數回這種場景,她曾經很怕自己演不好,可是真到當頭,她竟忘了自己是在演習。
清淚劃落,濡花了妝容,孱弱的身體瑟縮,雨中嬌花般楚楚可憐。
她的聲音都在打顫:“我……我不敢說。”
檀侯莞爾,撫摸她臉的手愈加輕柔,循循善誘:“美人兒,你怕什麼?這都是男人們的廝殺,你不過做了別人的棋子,與你又何幹?”
纓徽仍舊低顫,目光似有若無地看向範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