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殿中央,正與範炎擦肩而過,範炎側目看過來,纓徽絆了一下,趔趄著險些摔倒。
這一幕盡收檀侯眼底。
待纓徽走後,範炎落座,檀侯揶揄:“此女如何?”
範炎如實說:“十分美麗。”
他年逾不惑,當年是與幽州李尋舟共同問鼎中原的戰將,可總是棋差一招,事事不如人。定州不比幽州疆域遼闊,兵精將廣。但他比李尋舟年輕,命長,又專心依附檀侯,兼使些陰毒手段,慢慢走到今日。
仍免不了受猜忌。
檀侯滅了謝氏滿門之後,只覺自己被推到了風高浪尖上。雖然國朝礙於他的實力,勉強給謝家蓋棺定論成反賊,但民怨沸騰,豎敵良多,倒隱隱有給範炎做了筏子的意思。
定州那小地方,滅了謝氏,逼走王氏,盡在他範炎掌控了。
檀侯皮笑肉不笑:“既然覺得美麗,贈予卿可好?”
範炎忙道:“臣知道,這是幽州降將特意獻給君侯的美人,臣豈敢有非分之想。”
侍女又來稟:“幽州都督李崇潤向檀侯請安。”
檀侯眼中的嘲諷與得意到了頂峰,大馬金刀地抬袖:“請。”
纓徽從殿中出來,站在長廊眺望許久,終於看到李崇潤身著鶻銜瑞草的紫色孔雀綾襴袍,戴金玉十二銙,闊步流星地從丹陛走過去。
也不知是不是感應,剛上了三階,他驀然停下,轉身朝纓徽這邊看過來。
兩人離得不近,只能看清人和衣衫,而捕不到臉上的神情。
隔著杳杳虛空對視片刻,纓徽隱約覺得李崇潤沖自己笑了笑,辨不清是不是錯覺,他很快轉身,步入殿中。
她只有在侍女的指引下去後院梳妝。
今晚壽宴,三州有份量的官員幾乎都到了,只等宴席一開,頂禮膜拜這位掌控三州咽喉的梟雄。
後院亭臺樓閣,奼紫嫣紅。
舞姬們正和著鼓點反複練習,絲竹不絕,管樂相和。
院子裡聚了四五個女子在歇息,邊飲茶,邊討論釵環。
纓徽摸了摸自己鬢側的金釵。
那是檀州賞賜諸物中的一件,王玄莊給她磨了三個時辰,將釵尖磨得鋒銳無比。
王玄莊說:“時機到了朝著脖子紮,死命地紮,什麼都不要想。”
她略微怔忪,陡覺裙紗晃蕩,低下頭,見一隻黑貓在舔她的裙袂。
貓兒通體黑黝黝、毛茸茸的,隻眼睛綠松石般幽亮,直勾勾盯她,說不盡的詭異。
“小黑,你真頑皮。”
正喝茶的黃衣女子沖它招呼,那貓兒卻執拗徘徊在纓徽身側,遲遲不肯離去。
黃衣女子起身,將貓兒抱起,對纓徽笑說:“這是我養的,貓兒有靈性,很喜歡你呢。”
纓徽摸了摸它的頭,貓兒舒服地眯起了眼。
想起什麼,纓徽從懷中摸出一個絲綢包,開啟,裡面是一些小黃魚幹。
王玄莊怕她進了侯府餓肚子,特意給她裝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