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君譽站起來:“此物既然流傳到市面上,牽扯必然甚廣。你四月就要去檀州,若在此之前有這般大動作,惹得軍中怨恨,只怕到時遺禍無窮。莫忘了,李崇清當初是如何栽了跟頭……”
他一番苦心,李崇潤如何不知。
聲音軟了下來,卻帶著不可違逆的堅決:“當年國朝的玄甲軍何等英勇,隨太. 宗皇帝征討九州,開疆拓土。百餘年下來,卻成了繡花枕頭,人人可欺。紹禦軍寬緩,法令不立,士卒雖眾,其實難用。1就算我對幽州軍掌控嚴密,但內裡腐爛,留之何用?”
眾人沉色不語,唯有謝世淵流露出欣賞的神色。
不破不立。但他是外人,不可多言。
李崇潤不再是剛登位時的七郎君。
他向來有主見,也有力量實施。
不出一個時辰,都督令便傳遍軍營。
除了在外執行的王玄莊和裴九思,崔君譽和謝世淵一直陪在他身邊。
崔君譽當年跟過陳王,見過老主人如何治軍。
今日之景,令他恍如隔世。
“也許是我老了……”
望著煌煌燭火中的金鱗鎧甲,沉夜中如晝的營帳,他頗為感慨。
李崇潤寬慰他:“阿翁不老,阿翁要一直陪著我。”
崔君譽沖他慈和一笑。
到底是看著長大的,幾句軟和話,就能消弭當眾被下面子的惱火。
忙活一宿,眼見暮色散去,朝陽破曉,山邊灰白相融,霞輝騰騰散開。
謝世淵忍不住說:“都督大概也累了,還是早些回家歇息吧。”
纓徽的膽子那麼小,應當嚇壞了,需要人安慰。
李崇潤瞥了他一眼,陰陽怪氣:“還是謝將軍心細,我也確實該回去看看我那受了驚的娘子了。”
說罷,翻身上馬,揚塵而去。
留下須發皆白的崔老翁很是懵懂地撓撓頭,又看看謝世淵:“這是怎麼了?”
謝世淵無奈搖頭。
外間地動山搖,都督府內卻安靜如深潭。
晨起,深潭尚未蘇醒。
守夜侍女們靠著闌幹打盹兒。
細風拂過遊廊,垂下的荔花撲簌簌落地。
纓徽哄睡了蓮花,正伏在熅麝香案上小憩。
她夢見了一頭小狼。
伸出血紅的舌頭不停舔舐她的臉,從眼睛都鼻子,再到嘴。
直至最後露出血盆大口,猙獰地說:“我要吃了你!每一根骨頭都舔得幹幹淨淨!”
纓徽駭然驚醒,剛坐起來,又被人摁了回去。
薄綢春衫不知何時被丟掉,只剩一襲吊帶紗裙,肌膚在冷熱之間而戰慄。
“嗚嗚……”
李崇潤封住她的唇,輾轉廝磨,吮了又吮,才依依不捨地,稍稍挪開。
雙唇幾乎相抵,氣息交融。
他溫聲問;“娘子,害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