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見他的胸膛裡傳出低微的嘆息。
纓徽其實沒什麼胃口,兀自趴在膳桌上打盹兒。
李崇潤倒是自在,風卷殘雲,手下杯盤碗碟挪騰得流暢。
議政少說要五個時辰,對腦力和體力都是考驗。
他不能失去手中權柄,失去了權柄,就等於失去一切。
包括眼前這個沒有心的女人。
食得饜足,才分出心神看一看纓徽。
“那個……”
他忖道:“城中暫且安定,你若是待得無聊,可以出去逛一逛。讓孔毓給你安排好護衛。”
纓徽點頭。
李崇潤朝著她張口,想囑咐她沒事少往左營路軍營轉悠。
話未出口,又咽了回去。
想起昨夜的飛醋,繞來繞去繞不過的謝世淵。
他不僅憎恨纓徽,更加厭惡自己。
總想去比較,這樣偏執又小氣,簡直笑話。
他將瓷勺扔回碗裡,起身離開。
纓徽目送他的背影,呆愣了好一會兒。
直到紅珠從門外探出頭:“娘子,我們去吃酥山吧。”
城中黃金樓有藏冰,做的酥山格外別致。
冰沙細膩,加了黃油酪乳。
最精緻的是澆頭,用冰糖熬的山楂醬,酸酸甜甜。
每一勺冰都裹挾著山楂醬,濃鬱芳香。
坐在二樓雅間,欣賞著窗外人流如織。
紅珠連吃了三碗。
白蕊說什麼都不肯再買了。
“黃金樓裡好吃的那麼多,非逮著這冰吃個不停,你就算了,誘得娘子也吃這麼多。”
紅珠抹抹嘴,“分明是娘子誘我!”
纓徽面前也擺了三五隻青釉瓷碗。
黃金樓掌櫃認得都督府車駕,殷勤備至。
除了她們自己點的酥山,另送了三碟小點心。
紅綾餅餤,甜菓子,酪櫻桃。
還有纓徽點的松醪酒,用花鳥白釉冰盞盛放,擺了一桌。
纓徽愛松醪酒的濃醇,抿了一口。
笑嘻嘻地對紅珠說:“不是捨不得你吃,這東西太冰,不能一次吃太多。留著下回再來,細水長流嘛。”
紅珠退而求其次去吃紅綾餅餤。
往昔三人也曾從都督府裡偷溜出來玩耍。
只不過寄人籬下,總要避著耳目。
還得謹防吃壞肚子,請郎中也麻煩。
哪及得上如今,自由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