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初允諾了你什麼?”
沈芯一時頓住,最後道:“……皇後之位。”
說到此,她越想越恨,“誰曾想,我前腳幫他,後腳他就娶了崔若那女人!”
沈遙拉著沈遙起身,坐到一旁藤椅之上,對這個蠢笨的妹妹無話可說。
“當初宋禾給你的承諾,你若細想便能明白,那麼多人,他要娶的定然是對自己最有利的那個女人。你覺得自己是河西節度使侄女,便能抵得上已經助他成事的北庭節度使嫡女了?”
“……”
“況且,我也救不了你,你看如今我連宮都入不得,身不由己,你說我能如何救你?”
沈芯搖頭,此次也是死馬當活馬醫,“阿姐,你去找寧梓謙呢?寧梓謙如今頗得宋禾信賴,他幫忙,說不定就有用了呢?”
看著蠢妹妹面如死灰,整個人失去光澤,沈遙無奈道:“綿綿,從小到大,阿姐都一直無意與你爭奪什麼。”
“你天生弱症,我是心疼的。家中母親父親都因此更加偏心你,你時常嫉妒我,又何曾知曉,我也嫉妒著你呢?”
沈芯頓住,眼淚金豆子滾落到地上,“……阿姐。”
她雙手捂住臉,“阿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阿姐,你救救我,求你了!”
沈遙:“如今我也只能等待著宋衍從邊境回來。”
沈芯一怔,低著頭搖頭,低聲道:“回不來了。”
“什麼意思?”沈遙心底一個咯噔。
沈芯道:“陛下禦駕親徵,十萬將士,被四十萬匈奴和叛軍埋伏偷襲。四十萬啊,陛下的軍隊全軍覆沒了。”
沈遙手指一顫,竟被藤椅旁的倒刺刺破了手指。
“四十萬。”
沈芯閉上眼,不敢去看她表情。
沈遙卻依舊沒什麼反應,平靜道:“別哭了,這樣。若是你能幫我將姨母從宮中帶出,我便找寧梓謙試試。”
雖然知道沈芯成功的機會很小,但沈遙還是想嘗試。
她告訴沈芯,“這是你彌補過錯的機會。”
如今登基大典早已舉行,似乎一切已成定局。
長安封鎖令也解除了一段時日,只是沈遙出行,仍有宋禾派出的暗衛跟隨監視。
沈遙坐著馬車,出了城,去了一趟葫蘆鎮。
令她沒想到的是,上一次離開葫蘆鎮時,街道上都沒有人,甚至不少人被驅逐出鎮,如今葫蘆鎮開放後,反倒不少外人搬入了鎮中。
街道上人來人往,好像和曾經她第一次見到鎮子時別無二致。
入了春,河邊柳絮飛揚,熟悉的小橋流水,一旁是小酒館,酒客們坐在門前喝酒談天。伶人館也恢複了原本的樣貌,奏樂不斷,異香彌漫。大娘又在追著踩壞自家菜的小黃狗大罵。
沈遙推開時府大門,裡面卻與外面不同,久日無人打掃修繕,四周都是被翻倒的桌椅板凳,院中雜草叢生,屋簷處的鳥兒建了巢,安了家。
時過境遷,陌生又熟悉。
忽然一股春風拂過,外院早已盛開的梨花樹飛落大片花瓣到沈遙跟前。
她坐到梨花樹下,側頭將落在肩上的花瓣撿起,放到嘴中嚼著。
“給……阿姐。”
沈遙猛地抬起頭,面前卻空無一人,只有不斷落下的花瓣,和寂寥的院落。
是她産生了幻覺。
某一瞬間,沈遙心髒抽疼了起來,好像被捏碎了一般,同口中的苦味合在一起,難受極了。
但是她沒哭。
她在花樹下坐了整整一日,一直到陽光變得越來越黃,才終於起身離開時府,往葫蘆鎮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