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這動靜,四處又冒出了好幾個小孩,皆是衣衫襤褸,滿臉恐懼地看著他們。
那領頭的男孩兒還在虛張聲勢:“我告訴你們!這錢袋是你們自己掉的,被我撿著了,就是我的了!”
他死死抓住手中的錢袋,像一隻長滿了刺的刺蝟,隨時準備著防守。
沈遙問:“你們是誰?為何要做出這種偷雞摸狗之事?”
男孩咬牙切齒,“我們都是無父無母的,聚集在這淅鎮,一同討生活。小妹生了重病,無奈沒錢治病,才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
沈遙扯了下宋衍的袖子,“要不算了吧,不過五兩銀子而已。”
“不能這麼算了。”宋衍卻道,“竊取他人財物,是可直接扭送官府發落的,五兩銀子,夠幾年徒刑。”
“你!”男孩兒心慌起來,又扭頭看向牆角的小妹。
沈遙覺得宋衍說的有道理,可心底卻還是不忍。因她看著這幾人,倏然想到了曾經帶著弟弟妹妹一路出逃長安至甘州的情景。
那時的他們,也是這般衣衫襤褸,沒了父母,在亂世中茍延殘喘,為了一頓飯,一個饅頭,甚至賭上性命。
“五兩銀子,算借你的。”宋衍又道,“給你們機會,為我們做事來還債,每人每月五百文錢,直到還清債務,如何?”
沈遙一怔,看向火光下宋衍的側顏。
他好像,其實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樣,他並沒有他口中所言那般,是個純粹的惡種。
他喜歡貓,看到流浪的野貓野狗會餵食,看到年紀太小,無法獨自生存的小貓會抱回家。他不會對無意撞到他的小孩發怒。
包括此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這樣的人,真的會不顧往昔恩情,殺了寧梓謙,拿寧家上百口無辜之人開刀嗎?
沈遙此時忽然隱隱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有沒有可能,寧梓謙根本沒有死,是他故意誆騙她的?
可若如此,他的目的為何?就是為了要她恨透他嗎?
不過也是,這個小瘋子的思維,正常人是無法理解的。
男孩兒一時愣住,與旁邊同伴對視後才又問他,“你要我們做什麼?”
宋衍沉吟,道:“我家中做著絲綢生意,正好缺了幫忙販賣的夥計。”
“你要我們幫你賣東西?”男孩兒匪夷所思,“這麼簡單?”
“嗯,但不允許弄壞絲綢,也不許私下拿了自用,若是有這行為,便要從工錢裡扣。”
“好!”男孩兒是個有魄力的,在答應後轉頭又與小夥伴們對視一眼,所有人都帶著期待地點頭,他又絲毫不怯懦地回視,“好!我們做!”
宋衍和沈遙直接回了家,許是今日心情好些的緣故,沈遙竟在沒有威逼利誘的情況下,吃完了一整碗麵。
漱過口後,沈遙猶豫地看向宋衍,思索再三,最終問:“寧梓謙是怎麼死的?”
宋衍抬頭看向她,“自然是我殺的,想為他報仇了嗎?”
沈遙:“你怎麼殺的他?”
宋衍怔了一瞬,輕描淡寫道:“審訊時扭斷了脖子,不算受了多少苦。”
“他的屍骨呢?”
宋衍拿過帕子輕輕擦了嘴角,並沒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決定告訴她另一個訊息,“前兩日,寧家大公子外出時癲症發作,突然逝世了,寧忠得知後一病不起,我叫禦醫去看過,說是快不行了。”
沈遙手中的杯盞落到地上,碎了一地,靜靜看著他,連試探寧梓謙是否存活的心情都徹底沒了。
如此一來,若寧忠也死了,那寧家便只剩下了一大群女眷,和兩個還不滿三歲的稚子。
“寧家剩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