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衛面無表情解釋:“今兒人多,貴人又回了鎮子,自然得查得嚴。”
沈遙蹙眉,正在糾結如何才能矇混過去時,身後忽然走來令一守衛,聲音有些著急,“你怎還在這兒查!西邊的茅草屋被煙花火星子點了都不知道。”
“啊!”正想查憑證的守衛一驚,往遠處西邊兒一看,果然能見了些許火光。
喊他的守衛被他的蠢笨惹得不耐煩,推搡了他一把,“還不快去!嚴查都是入鎮的,出鎮子的人出去就出去了,能不能動點兒腦子!”
那人朝著沈遙一掃過來,厲聲道:“還不快走!快走!這隊伍都被堵住了!”
沈遙瞬間又鬆了那根緊繃的弦,低著頭往鎮外而去,那兩守衛同時也叫上了人,往走了水的茅草屋奔去,好不著急。
看來今日運氣算好的。
……
宋衍回到府邸中便往內院去,卻沒能見到沈遙。
不知為何,他忽然想到剛才煙花下那一瞬間的空洞,似乎是某種不可言說的直覺。在整個寢室繞了一圈,他走回寬大的拔步床前,靜靜低頭看著。
床單是還是昨日的,被褥被疊得極為整齊,床頭的點燃的蠟燭只剩下一寸,一旁還放著沈遙平日看的《千金要方》。
一切都和昨天一樣。
可冥冥之中,他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
平時的她,早晨會叫人將床單換新,即便本就幹淨。她疊的被褥通常會往床裡側放,今日卻是在床尾。她知曉他怕黑,每日起來就叫人提前將新的蠟燭換上,現下雖是夜晚,蠟燭卻不會燃燒得這麼快。還有那本《千金要方》她早已看完,如今卻又拿出來翻閱。
所有的一切都說明,今日的她,在緊張。
果不其然,才沒多久,那兩名跟隨沈遙的侍衛顫顫巍巍跑進來,跪在地上渾身發抖,道:“陛下!長公主、長公主不見了!”
宋衍背對著沒有轉身,只輕輕“嗯”了一聲,又問:“錦書何在?”
其中一位侍衛抬頭回稟:“當時長公主與錦書姑娘入了成衣鋪子試衣,許久沒動靜,待我們進去查探時,才發現錦書被擊昏在地上,而長公主……不知所蹤。”
另一名侍衛補充了一句,“陛下,我們將錦書帶回來後,人就已經醒了。”
宋衍沒什麼情緒地轉身,隨意掃過兩人,而後落座床沿,讓他們將錦書帶來。
錦書被拖到寢室,見到宋衍時,整個人匍匐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
許久聽不到面前人的動靜,她終於猶豫著抬眼看了一下,見宋衍手中把玩著一把開刃切鋒利的匕首,黑夜的燭光下,匕首反了下黃光,短暫的刺眼。
錦書見狀後更是渾身發冷,細若蚊音求饒:“陛下恕罪,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沒有看好殿下!”
宋衍終於抬眸將視線落到她身上,“怎麼?你要替她受罰?”
“受、受罰……”
在那雙黑瞳盯過來時,錦書整個人似乎陷入到一間無盡的黑屋之中,沒有絲毫光線,卻隱隱能聽到鬼魅的尖叫,聞到粘膩在空氣中的腥臭,沾滿鮮血的手,或枯骨,或腐爛,從地底鑽出,死死抓住她的腿往下拖。
而他的那雙眼睛,能殺人!
心髒“噗通噗通”跳得極為混亂,在她眨眼間,又回到了這間點著燈火的寢室。明明她很熟悉,此刻在那黑眸下卻又變得陌生。
是殺意。
受罰?
錦書隱隱産生了沈遙逃不掉的直覺,她也逃不掉。所有她們私下做的事兒,他頃刻間便看了出來,謊言在他那裡沒有絲毫躲藏的餘地。
在那雙瞳的注視下,錦書心底愈發恐懼與寒冷,若沈遙被抓回來……會死!
錦書舌頭打結,一時腦熱恐懼,脫口而出:“陛下恕罪,莫要罰殿下,殿下應有身孕了!”
空氣陡然間凝滯。
整個房間安靜得能聽到呼吸和心跳。
空氣中倏然彌漫出一股血腥,是宋衍劃破了自己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