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便頭也不回直接跨步離開廚房。
不知是否是炊餅的召喚,宋衍今日回來得很早。
可是沈遙對他還是不冷不熱。
“你幹嘛把餅端來我房間?”沈遙近旁點著一抹燭光,手中持著一本雜記,斜靠在一張美人榻上,眼眸帶著懶散,半睜著掃向不請自來的夫君,話語中帶著不耐。
宋衍步子一頓。
她還在生氣,又不高興了。
沈遙這樣的性子對宋衍來說,其實真的很熟悉。
她看似總是一副什麼都無所謂的態度,自小卻是個內心敏感又柔軟的性子。正因如此,他想要時刻將她捧在手心,好好寵著,照顧著。
兒時他活得小心翼翼,沈家下人不多,卻總是欺他“私生子”身份,便是連阿姐看他也帶著幽幽怨恨。
他最討厭馬夫的兒子,那小子時常搶他吃的玩的,有時還會打他,可他作為一個聽話又寄人籬下的乖小孩,從來不會向家主告狀。
阿姐曾看到過這一幕,她路過時,什麼話都沒多說,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只是默默走開。
那時他心想,果然如此,世上之人本就冷漠自私,更何況他還是她口中的“臭弟弟”。
可奇怪的是,自那日後,馬夫兒子再也沒找過他麻煩。後來他才知,是阿姐私下教訓了馬夫及其兒子,持著馬鞭抽了他們一頓,告誡他們主子與下人的身份。
作為“私生子”和“臭弟弟”,他雖年幼,內心卻早是頹垣斷壁,後來不知何時開始,陽光雨露長久浸潤,荒蕪之中竟漸漸發了一株嫩芽,獨立在破碎的石塊之間。
他知道,那些陽光和雨露,皆來自他那總是口是心非的阿姐,他的諾諾。
宋衍抿唇低笑,滾著喉結將那盤炊餅放到案幾上,落座至沈遙身側。
沈遙轉開視線,裝模作樣地看著雜記,似乎不想理他,卻許久沒有翻頁,視線逐漸放空。
夫君究竟想做甚?
她等了許久,對方沒動靜,她這才轉頭朝他偷瞟一眼,結果被逮個正著。
沈遙無語,登時惱羞成怒,隨手抄起書,直接砸向他懷裡,也不說話。
宋衍溫柔將那本雜記合好,又將被折的書角壓平,放至一旁,對其桌角線條。
“氣我忙碌,忽視了你?”
沈遙:“這有何好氣的?”
宋衍:“這些時日驗書,不過現下驗書已畢,這幾日我又能多陪你。”
“誰要你陪了?”沈遙不看他,一如既往的淡然,“反正我有小橘陪就夠了。”
沈遙心底補了一句,正好新收了那丫頭,每日在書房伺候,我也省了不少精力。
說到小橘,也不知在床上團起睡覺的貓兒做了什麼噩夢,竟突然炸毛,原地蹦躂三尺,最後轉溜著眼珠子,看到不遠處的沈遙和宋衍,放下心後,又重新躺好,瞬間呼呼大睡過去,惹得人不由笑起來。
原本兩人間的寒冰似乎瞬間消融。
笑了一會兒後,沈遙發現宋衍一直盯著自己,又將唇角壓了回去,恢複最初的面無表情,也不說話。
她感到氣氛似乎有些令人不安,便看了一眼案幾上的炊餅,轉移話題道:“這餅都涼透了。”
宋衍伸手從中拿起一個,“諾諾親手做的,我自要在你面前吃。”
“……”
無不無聊……
沈遙轉頭翻了個白眼,又看著他吃相優雅地一口口咬下,心底竟有些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