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吞噬心神的啄吻總算喚醒了僅剩的神志,吉雅仰頭失神的盯著黑漆漆的床架,貼在頸窩的火熱唇齒還在不斷烙下痕跡,她抱著他的腦袋任他胡作非為,一手觸到他發涼的耳尖揉搓在手心,像是不捨得把人推開。
但好在他亦不是荒淫無狀之人,親了一會兒從胸前抬起頭,直白的目光,將她紅撲撲小臉上的紅暈刮過一遍,才重新直起身拿起沾濕的棉布。
一手扶著她細白的腳踝抵在膝頭,一邊輕柔的俯下身把那些血痕抹去。
吉雅瞧著他柔軟到近乎變了個人似的柔熙情態,胸中無法自控的飽含不捨,漸漸充盈整個身體,連肚子裡的小不點也感受到這股疼痛,頭一遭從睡夢中踢了一下。
她因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忽然愣住,驚喜萬分的捂著肚子,臉上又是想笑又是想哭,扭曲著面色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落下豆大的淚珠子。
“怎麼哭了?肚子難受?”
剛擦好藥扶她轉了身側躺,忽瞧見她臉上淚光閃爍好不委屈,祈令夷捧著她的腦袋,這就要將人摟進懷裡。
吉雅連忙牽住他的手擱在肚皮上,那微小的,顫動著的小不點跟她作對似的,剛剛還扭來扭去的不老實,現在又不動了。
她咬著唇,不知所措的按著他的手似乎也毫無意義,而他也瞧出她臉上的尷尬,好心出言開解。
“好像是動了,輕輕的一下,又短又急。”
身為母親能不知道孩子動沒動?聽他為了顧及她情緒撒謊,瞪過去一眼直盯得人趕緊噤聲。
兩人就這樣僵持許久,小家夥還是不願意再屈尊勞動一下,萬分不願意給他親爹這個面子,本就勞累多時,不一會兒她也再堅持不住又深陷到了夢鄉裡。
靜謐而涼爽的夏夜中,耳後被淺吻了一下,緊接著是後頸,肩頭。
吉雅昏蒙中聽到他因喜悅揚起的淺笑聲於耳畔婉轉不休,綿綿密密的傳入耳朵,甚至鑽到了她的夢裡。
“你能看見我了。”
她懵懵的小腦袋瓜分出縷神一想,好像也真是,他的輪廓在燈光裡罩著層紗霧似的,瞧不清面容,卻分辨得出肢體形態。
這便是好的開頭,日後完全看見也不是不可能。
或許是她痛改前非不願獨佔他人,上蒼瞧見她終於知錯悔改,把能看見的權利還給了她。
又或許是體諒她獨自帶娃娃生活艱辛,給了她睜眼瞧見東西的便利,日後無需要人照顧,更不用非要將他留下。
總之無論如何都是引導她送人回去,吉雅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燈還沒滅,他掌心的一道橫貫其中的舊疤還未好全,那是為了救她強接下一劍的舊痕,她細細看著,無數在黑夜裡獨有的傷懷爬滿全身。
但她這次沒有深陷其中,而是抱著他的胳膊任由它們流經軀幹,因她清楚的知道,明日太陽升起,他們都會好好的活下去。
吉雅這一覺直睡到了日上三竿,睜開眼的時候,一個換了新衣的,模糊的小不點正趴在床頭,盯著她睡顏不知看了多久。
她趕緊爬起來,掀開簾帳,小家夥也順勢爬到了她床上,揪住她的衣角埋頭在被裡。
“你怎麼進來的?姐姐呢?阿叔他們在外邊嗎?”
拍了拍他拱起的小屁股,將人放平罩在薄被裡,這小子像是自來熟的認準了她,腦袋瓜枕在她膝頭,瞪著兩只圓潤的大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她猛瞧,好像經歷昨天的一切之後與她親近很多。
“姐姐在幫大人們熬粥,讓我來叫嬸嬸吃飯。”
吉雅一愣,想到那麼小的一個孩子,看上去不過五六歲,正是嬉戲玩樂的年紀,卻乖巧到叫人甚是心碎。
“那你怎麼不叫醒我呢?”
小不點把被子蒙頭罩住小臉,不一會兒又從中鑽出,露出兩顆漆黑的,亮晶晶的瞳仁,甕聲甕氣的奶音辨不清字元,叫她琢磨了好一會兒才搞清楚意思。
原來是心疼她眼下烏黑,直覺應該叫她再睡一會兒。
吉雅笑著走了下去,繞到屏風那頭換了衣服,回來將小不點摟起來抱在懷裡出門,房簷下擱著擺好的水盆,也大機率是不願打擾她休息,連房門都沒進的那人安排好的。
這些天以來,除去路上奔波,剩下時候全然被他安排的妥帖極了,她親力親為的事情太少,逐漸有些了得此種悠閑的架勢。
不過,手指浸入水盆的一剎那,明鏡般的倒影裡,她看到自己臉上的表情半憂半喜,盡力裝作無事發生卻還是露出這樣大的破綻。
兩手捧起一泓清水,嘩得澆在臉上,她深吸一口氣看向倒影,牽動著嘴角,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喜悅兩字掛在臉上。
如此,他便瞧不出她口不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