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氈房,天色已晚。
吉雅被他攙扶著走入房中,掌下是他向來幹燥柔和的體溫。
許是今日被那件事嚇到,又或許是其他什麼別的原因,吉雅生出了較平日裡濃鬱千百倍的眷戀,扶著他的手心也緊緊相貼,不願鬆手。
而將人送到床上,他忽而撤出手好似這就要走。
吉雅慌張的站起身追了兩步,一下子撞在他懷裡,鼻頭磕在胸前的盤扣上,瞬間紅了大片。
“怎麼樣?讓我看看!”
他握著她的肩,撚著小巧的下頜叫她抬頭,只這一個動作,本就瑩潤著霧氣的鹿眼,委屈的映出斑斑水光。
祈令夷明晃晃的看見,那些光斑中閃爍著的人影,分明只有他一人。
他有些裝不下去了,捧著她的粉頰湊得近乎貼在上面。
“你哭什麼?”
你為誰而哭?
只見她咬著唇,眼角的淚滴滑落於發髻之間,像是她於片刻中顯露的愛意,倏然即逝,叫他抓不到一點痕跡。
而她也果然如同預想,掉了幾滴眼淚之後,翻臉無情,推開他的手擦了擦眼睛。
“眼睛被風吹得酸脹,這會兒好些,四郎你快回去睡吧!”
看!人怎麼能生的像她這樣的難以捉摸?
祈令夷咬著牙不甘心的很,卻又沒有別的辦法逼她承認。
她的一言一行,一心一動都在向他證明他們之間曾經的親密,但她不說,他也就不能同曾經的那個自己一樣,將人挽在懷裡。
她是在顧忌什麼?她在別扭什麼?
即便在外需得看人眼光,不得親近,可在兩人獨處的時候,她也在後退,絕不肯踏雷池一步。
早有這番堅定的決心,為何不在一開始就拿出來?從前對著他這個小叔子百般引誘,不知使了多少手段,終於叫她得償所願。
現在卻良心發現,知道此事有違人倫了?
如此蒙騙他一個失憶的不知情者,假裝他們無事發生,那怎麼行!
祈令夷盯著她退開的腳步靜默良久,回身將水壺裡的淨水給她倒了杯擱在床頭。
“我哥,什麼時候回來?”
吉雅果然驚懼,掐著自己裙邊的手顫顫發抖,瞳仁也明晃晃的在眼下左右亂瞟。
“大概……大概。”
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祈令夷瞭然於胸,將人按倒在薄毯中央蓋上被子。
“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吉雅縮著腦袋,手指摳著絨毯靜數著日子,達日阿赤曾說等到京城那人鬆懈管制,他會來此接他們去布兒赤金部,只不過那個日子有可能是明天,也有可能是幾年之後,她實在說不清楚。
“我要算算,明天再告訴你。”
祈令夷聽聞她的話,不小的冷笑一聲,“好!你慢慢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