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胡思亂想,沒有失去記憶前,他真的一直只看著她,什麼都沒做過嗎?
這樣一想,思緒好似傾洪更甚合不上閘。
腦袋亂七八糟,身體也疲憊乏力,沉沉墜著他的念頭好似自暴自棄的癱軟在原地。
“沒大礙了!郎君行動自如,眼神清澈,不像是還有後遺症。”
醫師轉過頭對著坐在遠處的吉雅交代,“只是久久不曾活動,需要循序漸進才能恢複往日體格,盡量多食外加鍛煉,很快就能一如從前。”
吉雅聽聞慌忙謝過醫師,她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因自己害他瞎了眼睛,幸好解毒的劑量足夠,他渾身上下沒有什麼病疾就夠了。
吉雅掏出所剩不多的銀錢答謝遠道而來的醫師,又聽他囑咐了兩句,才提簾離去。
站在門邊,吉雅對著遠處揮揮手,權當送別人家。眼睛看不見,給她帶來過很多麻煩,但幸好周圍的人盡力幫忙,倒叫她的日子過得沒有那麼艱辛。
人走的幹淨,她還有許多事情正待解釋,回身放下簾子。
沒想到近在眼前的一堵牆高高擋住她的去路,溫熱的呼吸打在頭頂,叫她有些猝不及防。
“怎……怎麼?”
他也意識到嚇到了人,在她眼前撫平簾角。
“還以為你要走。”
吉雅慌忙解釋,“我不走……”
“還有事情沒跟你說。”
祈令夷垂目看著眼前貌美而又盲目的嫂嫂,胸膛裡那股隱隱發芽的可悲念頭,又重新在她靠近的時刻悄然生長。
他捂住胸口,想忽略那股熱意,與她拉遠些距離,卻見她還是茫然站在門口。
心內的動念被他強壓下去,他伸出手扶著這位已有身孕的婦人坐到自己床邊,酸澀掙紮的湧動促使他想說些什麼,但以他的身份,好像說什麼都不大合適。
“你……沒有什麼想問的?”
關於為何自己身在此處,為何千方百計帶他出來,還有皇位……
他最在意的皇位竟然也不問問?
吉雅在熟悉的漆黑裡等著,等他的問責和惱怒降臨在頭頂。
然而許久,他好似一直在不斷呼氣消解某種情緒,掙紮著不斷敲擊著額角,那是他深思時的習慣,如今敲了這麼久,想必要問的太多,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的好。
這樣思及,吉雅更加心中有愧,縮在毯子上把自己圍成一團,本還想同他把話聊開,現在因著愧疚也沒了信心先第一個開口。
兩人這樣靜謐的獨處了好一會兒,他像是再堅持不住,咬著牙蹦出一句。
“孩子……是我哥的?”
“……”
吉雅第一下沒有反應過來他哥是誰,循著方向難以置信的望向聲音源頭。
而他亦是被她驚恐的表情震懾,焦急而又慌亂的解釋。
“不是說你……我只是剛剛醒來,什麼都不記得了,還以為我們兩個是……”
他半句不完整的話叫吉雅如遭雷劈,她還以為一定不會有差錯,甚至醫師也來看過,說他沒有問題。
但……所有記憶,他們之間的,皇城內外的,還有那些背叛利用,掙紮糾葛一律都灰飛煙滅了。
她無措的不知作何表情,想笑,但似乎更想哭。
比這之前出現的念頭,是想逃離這個地方,逃離這個不認識她的生人身邊。
剛剛站起來,他忽然牽住她的手,吉雅感受著手心熟悉的溫暖,剛要回握,他又狀似避嫌似的躲開,將她一人留在眼前無邊的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