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雅緊皺著眉頭,憂心的忙拉住他。
“她沒有說些什麼嗎?”
蕭何猶豫了片刻,瞧著她面色緊張還是說了當日那女子要他轉達的。
“她說:我曾經深陷艱苦唯有姑娘搭救才有今日,便是身在囹圄也不曾半分背離過主子,更不想姑娘因此事動搖君心,此番便拿我的命來換回陛下的信任也是好的,還請姑娘不要忘了舊日情意,記得慕枝就好。”
吉雅愣在原地,手臂爬上成片的雞皮疙瘩,僵得整個肩膀都再抬不起來。
白慕枝竟然用刑到了今天還不曾吐露半句,自己的生死都可棄之不顧,竟然在臨死前還有心力提醒她勿忘替九殿下做事,祈真勍竟然可以叫她忠心到這個地步。
他到底是用了什麼伎倆,能叫一個異族人聽候差遣甚至甘願獻出命去?
她喘著粗氣,腦海中紛繁複雜的思緒撞得她眼前發黑,幸好蕭何在側扶了她一把將她拎起來。
“我說你真是,有什麼事依靠著陛下盡可以解決!可你偏要在他最在意的地方反複試探,如今想救人,只能去求陛下!天子關的人只有他鬆口才能將人撈出來,明明如此簡單服個軟的事,你怎麼執拗成這個樣子?”
聽他說的如此輕易,吉雅紅著鼻頭眼裡也漸漸充溢瑩潤的淚珠。
但她強止住在他面前哭泣的沖動,大睜著眼定定的瞧回去。
“如今你與陛下什麼事都站在一條戰線上,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有一天,陛下與你不再同程又當如何?到時候你會強迫自己屈從他的話嗎?”
蕭何幾乎不假思索,“陛下與我永遠都會站在一起,我絕不會質疑陛下的意思!”
看他如此篤信,吉雅苦笑著說不出話來,此刻的他還不曾見過帝王的另一面,到時候回顧今日怕是會感慨自己曾經年少輕狂。
“大雄寶殿誦經祈福大概要半日時間,那時候諸位世家長輩恐也在殿中不得離去,我會傳信給她,若她答應我再派青回去殿後給你訊息,到時將軍要自己找好機會離殿前來。”
另起了話頭,這次蕭何沒再說什麼點了點頭,剛因與她爭執而起的韞色也減去不少。
他自參軍以來一直跟在陛下身邊,從來見到的皆是足智多謀世無二出的英巍雄才,更是拿陛下當做自己要終身侍奉的賢主,便是聽到有人略有異議也容不得,更不要說質疑聖意的微末之徒。
對她所思所言他不理解,更是不明白她這樣的一介飛蛉如此奮不顧身的執拗掙紮到底為了什麼,明明柔順恭敬些,天底下的一切都會送到手心,偏要和陛下唱反調。
所幸這些摻和不到他的要緊事,蕭何看著她這些天細了半指的臉搖了搖頭,自知互相說服不了對方也就兀自去了。
天色漸晚,鐘聲幽幽作響,送去的信遲遲未有迴音。
王梓熙再不來見,前邊大雄寶殿散場,到時更不好見到她人。
吉雅心底已經略略想要放棄,本來他早叮囑過她這事不要她來再摻和,可吉雅本著一顆同為女子的心態,總是想待嫁之期的王梓熙能在嫁人前瞭解對方多一些。
自古女子出嫁都是場賭博,賭對方是個可以託付終生的良人,坐在這之上才可期盼兩相情許。大多女子都是沒有選擇的,便是賭錯了也只能一路錯下去。
吉雅同為女子自然深知,她自己已經沒有選擇了,若是王梓熙能多她一些幸運,或許能在出嫁前多些把握。
這樣想著,吉雅總覺得今日有些惴惴不安,便是居於空室也總覺得心中悶堵喘不上氣來。
她走到院中,還是無法消解這股悶氣,索性直接披了袍子往禪院東方客舍探去,想著說不定她親自來請,王梓熙會給她這個面子。
然而行至一半,廊臺下方有一處圍湖假山,周遭密密的種了許多翠竹。
遠看起來遮天蔽日,投下的陰影更顯得無從得進。
在這片靜謐之地偏傳來兩聲激烈的爭執,吉雅靜在原地聽著,突然察覺這聲她在哪裡聽過。
出於隱憂顧慮吉雅正依著這聲音來的方向穿過假山石洞,突然瞧見面前有一人正在陰影裡站著,吉雅走上前去,沒想到見到的竟是王梓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