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雅隱隱對他的性子有了個大概猜測,雖然對她面色不虞但總歸是個還不錯值得託付終生的人物,那便再同王梓熙撮合一番,看她意思如何,若是兩相情好更是一樁美事。
這次來牽線搭橋的事本不應該由她來做,但眼瞧著皇帝好像意圖讓她摻和到其中,似是在為什麼事做準備,她亦是暗暗有些不安,端起茶飲了一口。
“既然這事說完,可以說說你是怎麼回事了吧?”
他防備的緊,遠遠坐著離她十分遠,好似怕她變做什麼精怪似的躲著,眼中滿是警惕。
吉雅無奈,“我與將軍也是舊識,將軍何必這樣忌憚我?”
蕭何轉過臉去,面上忿忿的。
“若不是你,陛下何至於到現在才登基,一切皆是因為要保住你們漠北五十部,從來行事果斷的陛下第一次心軟放過了你們,結果先皇以這件事為理由將陛下困了兩年,直到第三年才將他從滇南放歸回來。”
“若不是因為你的緣故,何必大費周章改牧換田強逼著你們漠北結束遊牧,在這上花費的銀子比陛下在滇南還多!沒有你在漠北擾動陛下心神,憑著陛下這些年的功績早就能做太子了。”
他忿忿不平的將事說了個清楚,吉雅登時怔住,她早知道漠北土改的事情,但那時候還以為只是新朝為收歸漠北的手段,仔細想想,其實漠北人口並不算多,更是沒有多少財力值得大費周章,除非做這些事的人偏執著一顆心非要照顧漠北……
這些她一點都不知道,更不清楚他竟然為了她被貶去了滇南,怪不得他說親自挖回的那株奇花,原來都是在那個時候……
“陛下合該是一國之君,為了你卻走了那麼多彎路,也不知道你到底灌了陛下多少迷魂湯,才能得這麼多照顧!”
她張口頓了又頓,“可陛下從未對我說起過這些事,陛下什麼都沒說過。”
蕭何不耐煩的站起身來走到門口,要出門時突然給她撂下一句。
“陛下為你做的何其多,這只是其中一件,你呢?你又為陛下做過什麼?從漠北到京城,只希望你這次不要再叫陛下失望了。”
吉雅猶豫的站起身來,突然感覺自己難以回去再見他的面,蕭何說的不錯,自己從來不曾為他付出過什麼,甚至現在也還是一再騙他傷他的心。
陛下已經擁有一切卻還是將她接來京城,所要的不過是她一人而已,自己這場場假戲做的實在難看,便是自己也看不下去,他作為看客又何嘗瞧不出她的虛與委蛇呢?
回到南書房,他還在批改奏章,見她來了笑著將人召到手邊。
“怎麼樣?他怎麼說的?”
吉雅強撐著笑點了點頭,“蕭將軍敬重王大將軍,對王家姑娘更是深有好感,恐怕不日便會去拜訪王家。”
他亦是鬆了口氣,“王家和蕭何定下婚事,朕這顆心才安得下來,蕭何性子憨直赤誠又跟隨我多年,兵在他手裡我很放心。”
望著他淡泊的眉目,吉雅很想問他為什麼叫自己得知這些事,為什麼旁若無人的非得叫她來給兩人牽線,於情於理她都不是最合適的人選,可他偏偏要叫她摻和到這些事情中間,好似在讓她知曉朝中局勢為她穩固地位。
但他做這些何必呢?自己不過是一介卑微舞姬,日後再厲害也不過是後妃,知道這些只會加深外人忌憚,於他而言更是沒有半點好處。
他為什麼變得這樣難以捉摸?甚至比早前更甚。
見她眼珠亂轉又在琢磨什麼,祈令夷放下筆將她攬到腿上坐著。
“尋思什麼呢?”
吉雅攀在他肩上靜了一會兒,說:“陛下正處理國事,吉雅在此不合適,若是叫人看見會說吉雅幹預政事。”
面前禦案上擺著成堆的奏摺,他一點也不像有遮蔽的樣子,就這樣晾在明面上叫她看,剛剛匆匆一瞥間甚至還看見了彈劾二字,矛頭直指工部侍郎徐承之。
瞧她避著不敢看桌上奏章,祈令夷索性將那本彈劾的本子遞到她手裡。
“念念看!我看得眼睛疼實在不想再用眼了。”
吉雅捧著這本子重似千斤,他卻不甚在意的揪著眉頭,似乎這事十分平常。
妃嬪不得幹政,侍者更是不得窺視奏章,他卻如此信任她,親手將這旁人一輩子都不能得見的東西塞在她手裡,他到底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