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眉中帶著濃濃的愁意,漠北盛京相隔萬裡,不知道在北方的家人冬日裡身體是否康健,因著身份的特殊連送封信回去都難上加難。
不知這個冬日,父親有沒有挨著風雪?有沒有生病?
她沉沉嘆息,怎麼也化不開對父親的這份思念。
薩日託婭在她身後,看她全部情思都被親人帶走,眼下坐著的並無一分一毫的戒備,手悄悄地擱在她肩上將一支珠釵順了下來。
“漠北冬日苦寒,我也常常擔心父母身體如何,只可惜我們身份有別,不敢胡亂聯系外人送信。咱們漠北的如今只有咱們三人互相間能說上些話,若是吉雅你什麼時候能有機會,也千萬要記得帶上我們兩個的信!”
她言中哀切,激得鏡中人更紅了眼眶,只是她垂眸拭淚的同時卻沒發現身後定定瞧著她的姑娘,手上的珠釵已經插在發中。
銅鏡映出她的樣子顯得格外詭異悚然。
南書房已經響起召喚,幾人跟著持燈宮人往旁邊走。門口,內監王典等在門口,見她們來了掀了簾子請眾人進去。
前面幾個都進了房門,輪到吉雅時,他卻突然伸手攔她。
“宰事?”
她不明白這是何意,王典卻突然抬手將她鬢上一支櫻花珠釵拔了下來。
“姑娘對自己的事可真不經心!”
他說著將那支釵調了個方向,在廊下懸燈的照耀下,那珠釵上明晃晃的掛著一個尖勾,吉雅捂著唇驚呼,腦袋裡亂做一片下意識解釋。
“這不是我的釵!我的釵上並沒有這東西。”
王典嘆道:“自然不可能是姑娘的,只是姑娘受了這些委屈,難道不曾猜到是誰在背後陷害你?”
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宮內人手眾多,或許第一次時人多混亂叫她得了逞,但這一次,她竟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使伎倆,宮裡可不同於外面,一言一行均有八百雙眼睛盯著。
這次,任她再怎麼狡辯也逃不脫去,吉雅垂眸深嘆了一口氣道。
“我知道是誰做的,辛苦宰事先不要告訴陛下,我不想要了她的性命去。”
王典搖了搖頭,“這事早已經過了陛下的耳朵,才有我如今來截住你,姑娘宅心仁厚心地善良,若真不想她被發落,還是在此之前親自在陛下面前求情,她才有活路。”
那膽大包天的敢在皇帝面前使這些坑害人的毒計,也太小瞧了皇權的厲害,在這裡的所有人都是皇帝的耳目,發生什麼事瞬間便進了陛下耳朵裡。
她這樣自以為沒人能發現做的天衣無縫,其實除了被坑害的所有人都瞧得真切。
撂下簾子,吉雅面沉如水走到門內,望了眼面前近在咫尺的薩日託婭,她還未有察覺,向著她微微側過來莞爾一笑。
那副樣子要多甜有多甜,好似真是拿她當做了親近之人。
吉雅臉色慘白的站到隊伍最末尾,用餘光瞥了眼她臉上的那抹笑,她應該是很期待著她在殿前失儀,不然也不會到現在還笑得出來。
她回神跟著眾人一起朝上位拜見,眼前的壓力在她身上緊緊跟隨,好似一刻不曾移開過。
她只感覺頭痛欲裂,前一個還不曾解決的麻煩正在眼前,後一個已經接踵而至。
“都起來吧!照著平日裡練習的跳上一曲即可。”
皇帝正斜靠在矮榻上,目光並沒落在她們中間,一雙鷹目只淡淡落於眾位女娘們腳下,愁眉緊鎖好似有什麼事正困擾著天子。
見陛下今日心情不好,殿內女娘們不敢有絲毫懈怠,緩步輕掃,眉目含情,每一個都下了大力氣在面上顯出自己的好顏色來,疑從魂夢呼召來,似著丹青圖寫出。
舞者輕柔曼妙斜肩勾纏,每一下都恍若飄然夢境飛至凡間。
但在這處欣賞的皇帝卻並沒將心神聚在此處,看著她們的舞姿仍是魂飛天外,眼神怔怔的定在一處不知在想什麼。
女娘們縱是使盡了氣力也還是沒勾回他的半點注意,大家都看出了他的分神,尤其是其中本就指著今晚翻身的卓青環。
見他如此不在意,本就著急,今朝更甚強忍不下去,她在幾個動作間漸漸起了些小心思。
烏蘭吉雅被她們自己人陷害,自己借這個東風好似也沒什麼不對。
就算出了事,她哪裡能怪到她頭上來!是她自己有錯惹了人去坑害她,便是真有牽扯也萬萬追究不到她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