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聽到是陛下叫我,請陛下責罰!”
眼前的人卻沒在乎這些虛禮,將人拽起來拉到宮牆下一處背風的地方,看著她整個人迎風疾走凍得通紅的小臉,視線像是堅冰似的冷厲鎖住她的臉,驟然擰眉。
“就這麼著急?一刻都不想見朕?”
吉雅忙呼不是,卻也沒解釋為什麼走得這樣著急。
有時候想解釋的太多,反倒失了興趣,只是覺得麻煩便想避開,沒有想那麼多。
見她不語,皇帝好似明白了什麼,又伸出手來想要摸摸她通紅的臉頰,吉雅連忙後退一步,叫天子的手撲了個空。
手就這麼僵在半空,少見的柔情才露出一點便被人截了去。
吉雅毫無察覺他的面色冰寒,俯身又拜了一遍。
“這次來此太後和公主皆贊了我舞技精妙,更有陛下賜賞,吉雅感念皇恩,必將日夜練舞為國盡力,以求不負陛下所託。”
還是在較勁……
皇帝被她如此撇開關系戳的不舒服,之前兩人才剛剛有些緩和,這麼一夕之間好像又回到了起點。
他心中不適,看著面前如此冷硬的皎面,亦是有些怒氣。
早已經跟她解釋過了,也不知道倆人如今還有什麼隔閡非叫她如此偏執,之前的事他是有錯,可她也一點沒給他這個天子面子,一絲一毫也不曾順他的意。
天底下敢這麼對他的恐怕就只有她一個。
若是強逼,其實未必不能叫她應和下來,可這世上太多匍匐在腳下的人,他不想自己的吉雅也要同別人一樣對他假意逢迎。
但越是給她機會,她越是強直的要命,到了現在,他已經隱隱有些忍不住了。
“吉雅,你能不能別躲我了。”
他拋下皇帝的身份,也不再說什麼朕,只想同她好好的說一說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曾經伏在他肩上輕聲細語的姑娘,為何當現在像是見了仇人似的……甚至比仇人還要多些冷漠。他實在是不懂,到底哪裡叫她變化這麼大,為什麼就是回不到從前?
“陛下,卑下沒躲,只是風大未曾聽清。”
果然還是避而不談。
他每日要操持的國事多不勝數,回來還要面對母後催促,叫他盡快穩定中宮。本就沒有多少的精力還要放下來分給她一些,好哄她迴心轉意。
這麼一來二去的被推阻,他亦是累得身心俱疲。
想要找個人安慰,思來想去只有她一人懂他,每每到她身邊所求只有那麼一點,只要別再拒絕他,便是諸多不順意也可以隨她去了,但她偏偏就在這處不叫他好過,事到如今,他也有些倦了。
“每每談及,你總是這樣……”
長嘆一聲,他還是無可奈何的解釋道。
“太後的意思並不是我的意思,王家姑娘進宮我並不知情。”
吉雅知他深意,便是他不說,她也知道是太後一人的屬意,他說與不說並無區別。皇帝與她之間根本隔著的東西已經不是兩人努力便能跨越的鴻溝,知道他不願意聽,可吉雅不得不說。
“卑下已然成婚,深知婚姻之事非同兒戲,陛下肯跟我說這些,也是拿我當做了親近之人看待。王家姑娘的事我所知不多不敢多言,但是陛下既然登基,也是時候該選一個合適的做皇後,卑下只希望陛下能得償所願,選上一位賢良淑德的中宮執掌中饋。”
他聽她如此說,好像自顧自陷入了一場夢境般失神,吉雅聽他不答抬眼瞧了他好幾次,只見其人望著她,卻並沒有真正將眼睛盯在她身上,好似透過她看到了過去,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人。
吉雅深知不能如此,長嘆一聲也想同他說些心底裡的話。
“陛下,過去的事情已然是歷史,況且時間長遠再不複當年。吉雅也變了許多並不是當年樣子了,或許陛下心裡對往日還有眷戀,人皆如此沒有什麼可指摘的。”
她終於抬起頭來,仔仔細細看著他的眼睛,略帶了些笑意的粉面終於貼近舊時模樣,看得皇帝直晃神。
“但是舊事已去,物是人非,當初的我是什麼樣的,現在的吉雅已經記不清了。”
當初的草原上的公主帶著的天真爛漫,早已經被磨滅在了舊部故去的現實裡,如今的她當真不能如往日模樣,便是強裝也回不去當初。
之所以叫他這樣執迷也是當年草原的原因,在那些飛馬踏過的草徑下,在落日餘暉的霞光裡,任是誰都無法輕易忘卻。
現在的她卻已經遠離草原,沒了當年的那些映襯,她又如何能與當時相比,回憶之所以稱之為回憶,正是因她本人來了也再不能重複當年,她終歸是失了作為公主的一部分,變作了平凡的吉雅。
長長的一陣沉默,吉雅觀他神色,只見他彷彿也在掙紮著什麼。
若是他想清,這次恐怕就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面,吉雅入宮以來頭一次怔怔的看他,想要把他臉上的每一寸容色都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