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來,這位許娘子恐怕就是原因了。
陛下在一旁虎視眈眈,彭太醫將頭垂的更低:“陛下傷勢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那臣等便告退。”
一時腦熱答應了回京但事後又有些後悔,許鶯鶯還沒做好和封岐共處一室的準備,伸出手試圖挽留一眾太醫:“彭太醫......”
一眾在先帝一朝歷練出來的太醫們經驗豐富,半點不想沾到這種皇室秘辛,聽見她的挽留跑的更快,一眨眼的功夫人影都不見了。
許鶯鶯伸出去手僵在半空。
太醫走前僅僅給封岐包紮了傷口,上衣都沒有穿上,一身精壯的肌肉盡數暴露在空氣中,許鶯鶯剛一回頭就猝不及防的一覽無餘,飛快轉頭的同時艱難的沒話找話:
“彭太醫醫術高明,剛剛真該讓他去看看澄兒的傷勢,這樣我也放心些。”
明知道封岐不會想聽她誇獎太醫醫術高明,但她實在不知道如今該說些什麼。
縱然她已經盡力無視,但心結其實一直都在,魚刺一般如鯁在喉。
這話傳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罵她不知好歹。
心裡亂七八糟的想著事兒,許鶯鶯逐漸神遊天外。
封岐起身的動作一頓,側眼探尋的觀察著她的表情,良久方才開口:“你想反悔?”
沒有想到封岐問的如此直白,許鶯鶯渾身一震的同時無措張口,嘗試了好幾次都說不出“不是”二字,只好閉上眼睛破罐子破摔般的幹脆道:
“是有一點。”
“為什麼。”
封岐垂下眼試圖遮掩眼中的傷痛:“我究竟做的哪裡不夠好,讓你這樣心不甘情不願,寧可忍受骨肉分離的痛苦也不願意待在我身邊,即使答應了都要反悔,讓我空歡喜一場。”
如果封岐義正言辭的指責她朝令夕改,許鶯鶯或許還能說出幾句硬話,但眼下封岐身上纏滿了棉紗,面色也因為失血過多白紙一般駭人。
這樣頹然虛弱的封岐很是少見,望向她的鳳眼裡也滿是傷痛,許鶯鶯到底還是心軟了:“平心而論,我們重逢之後你對我和澄兒真的很好,即使再挑剔的人也很難找出毛病。但只有一點不好,你總是讓我覺得我是你豢養的雀兒,就像金風一樣被關在一個狹小的天地裡,還自以為自己擁有了自由。”
被關在籠子裡許多年的鳥兒開啟籠門之後都會飛走,更何況是她?
許鶯鶯直直望向封岐:“你還記得你從前答應我,會陪我走遍大夏的萬裡河山,我當時信了,滿心期待著有一天能真的走出去看看。後來我來了平江府,我以為這裡就是外面,可實際上依舊是你為我專設的鳥籠,一舉一動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如果回京就是從一個籠子換到另一個更大更精緻的籠子,那還是算了吧。”
這些話已經壓在她心裡很久,一口氣將心裡話統統說了出來,許鶯鶯忐忑的同時也如釋重負。
她承認自己依舊放不下封岐,但說她膽小也好虛偽也罷,經歷了這麼多之後她已經沒辦法再信任那些承諾,任憑他說的天花亂墜也沒有用。
宮道上方的天四四方方一成不變,哪裡有外面的好看。
心裡這般想著,許鶯鶯也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封岐。
封岐打從她開口起便沒再說過一句話。
慘白的臉色映襯著一雙失魂落魄的眼,乍一看當真有些可憐,看他這樣許鶯鶯還以為是自己話說重了,剛想找補幾句就聽見封岐說:“我知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