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辦法大度的原諒一個想要傷害她和她孩子的人,也許天各一方永不相見,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結局。
就這樣吧。
目送著封岐的身影消失,許鶯鶯怔怔轉身回到床榻上,無念無想的扯起被子一把蓋過頭,在黑暗中闔上眼睛。
屋外,封岐卻沒有立刻離開。
面無表情的望著關緊的房門,封岐垂下頭盯著鞋面上燦金的繡線,眼前卻只有一片模糊的重影。
躡手躡腳的走到發愣的封岐身邊,桐心低聲道:“殿下,娘子同意離開了。”
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霎時間鎖定了她。
驟然想起封岐從前發瘋的模樣,桐心眉心一跳險些驚撥出聲,卻在看見一滴淚從濕紅的眼角滑落。
伺候封岐這麼多年,桐心從沒見他哭過。
滾燙的淚水浸濕了蒼白的面頰,從消瘦的下頜滑入衣襟,也正是這時桐心才發現短短一段時間,殿下竟然消瘦了這麼多。
衣服空蕩蕩的穿在身上,利刃般鋒銳的青年流著淚,彷彿一陣風就能將名劍吹折。
桐心垂眸,不敢再看。
一道嘶啞的聲音壓低著響起。
封岐一字一句的用力說著,彷彿拿著刀要把這些話刻進桐心的心髒:
“照顧好她,照顧好孩子,你的父母兄弟都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否則我就將他們千刀萬剮,送去平江府和你的骸骨作伴。”
桐心頭垂的愈發低:“奴婢以性命發誓,只要奴婢還有一口氣,娘子便無憂。”
封岐轉身離開了擷芳院。
接下來一整天,他都沒再過問過許鶯鶯的事情。
最近工匠人手緊缺,各項事宜運轉不暢,封岐下了朝去工部忙到宵禁時分才回府,連飯都顧不上吃又抓緊時間提筆回複各方來信。
等到一切忙完,已是戌時。
皎白的月光透過窗欞灑進書房,竟然比桌上的燭火更明亮。
封岐坐在椅中望著月光許久才怔然回神,將長林喚進了書房:
“她們......怎麼樣了。”
長林避開封岐迫人的眼神:“許娘子申時帶著桐心順利登船,算算時間大概已經行出了百裡,過了豐縣快到泯江了。”
封岐低聲喃喃:“竟是走了這麼遠了。”
長林沉默著等待封岐下一步吩咐。
早在心中勾勒了數百遍從盛京到平江府的路線,封岐只悵然了一瞬便清楚,再有七日左右許鶯鶯便能順利抵達平江府。
平江府早已安排妥當,只差一人。
封岐沉著的目光落在長林身上:“長林,你也去平江府,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回來。”
完全沒有料到封岐會將他派往平江府。
長林大驚失色:“殿下,不可啊!”
封岐身邊不缺伺候的人不假,但能夠信任的侍衛只有長林一人。
當年梅妃蒙受帝恩被選入宮,隆武帝憐她年紀尚幼便破例允許她帶一名侍女採蘋入宮,後來採蘋到了年紀出宮嫁人,又因為家庭不睦再次回到宮中成為封岐乳母。
採蘋在宮外所生的孩子,便是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