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心,去屋裡取些紙筆來吧。”
桐心動作麻利,很快取來一大沓白宣紙並筆墨。
許鶯鶯抬手接過宣紙,掂了掂重量覺得差不多,就拉著桐心一道在院中石桌旁坐下,將筆墨紙硯放好做了個簡單的書案。
桐心一頭霧水的陪著許鶯鶯坐下,生性嚴謹的她下意識勸道:
“娘子,外面天寒地凍的,屋裡有碳火,有什麼東西不如回屋去寫。”
許鶯鶯一邊磨墨一邊笑著搖了搖頭:
“有太陽曬著不冷,況且屋裡的碳火悶人的緊,本來做賬本心裡就煩,得選個舒坦的地方才行。”
桐心第一次知道許鶯鶯還會做賬本,忍不住有些好奇:
“娘子不止讀書識字,竟然還會做賬?”
她們這些下人幹的是伺候人的活兒,除了貴人身邊備受信賴的管事嬤嬤,一般丫鬟都不讀書識字,更別提做賬本。
面前這位許孺人明明也是宮女出身,竟然都會。
許鶯鶯笑著頷首:“入宮前在家裡都學過的。”
能教女兒讀書識字的家裡,條件總不會太差,這樣的人家一般不會捨得把女兒送去宮中伺候人。
桐心敏銳的意識到許鶯鶯入宮另有隱情,識趣的止住了話不再深問,又看她興致勃勃地磨墨也就不再掃興,隨她在院中折騰。
那邊正院,封岐又連著處理了三天公務。
平江府那邊近來新從闍婆進了一批貨,本來已經打好了招呼,偏生因著兩浙官員調動,上海鎮的海運忽然換了人。
新官上任三把火,貨物便卡在了入港口進不來。
平江府急用貨物,港口卻遲遲不出通關文書,負責人實在是沒辦法了只好將訊息遞了上來,請封岐暗中斡旋一番,看看能不能盡快將貨物送到。
封岐這幾天都在忙著斡旋各方,不眠不休忙了幾日,終於將一封通關文書加急送往平江府。
待到負責傳信的侍衛背影消失,他緊繃了好幾日的肩膀終於鬆懈下來,疲憊的靠在圈椅中抬手捏了捏鼻背。
一旁伺候著的徐公公瞧見封岐眼中又冒出了血絲,累的連話都不想說,忍不住有些心疼他辛苦。
可封岐脾氣執拗,徐公公向來勸不動他休息。
苦惱的磨著墨,徐公公瞧著手中不停轉著圈的硯臺出神。
閉著眼休憩的封岐冷不丁出聲:
“這幾天擷芳院裡,許孺人可還安穩?”
徐公公磨墨的手頓住,眼神驟然亮起,心裡有了主意。
擷芳院中,許鶯鶯專心致志的端坐在石桌前,落筆成書。
雖然這些年碰筆墨的機會少之又少,但得益於從小爹爹的嚴格管教,即使乍一上手有些生疏,她也很快找回了往日習字的手感。
健筆如飛,許鶯鶯飛快的整理起了將自己的身家積蓄。
一個時辰後,她看著終於大功告成的賬本,滿意地笑了起來。
彷彿冬雪消融。
特意叫下人不要通傳,靜悄悄到來的封岐猝不及防瞧見少女笑盈盈的瓷白側臉,原本大步流星的步伐微微頓住。
許鶯鶯自顧自開心,沒有瞧見他。
少被人忽視,封岐劍眉微挑,在桐心欲言又止的表情中緩緩來到許鶯鶯身後。
高興自己的字並未退步太多,許鶯鶯喜滋滋的準備裝訂賬本,忽地聽到低沉的男聲響起,距離近的彷彿貼在她耳畔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