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鏡紗咬了咬唇,輕聲問:“許大哥,我哥哥有下落了麼?”
許玉淮微頓。
這幾日他與杜興才往來甚密,酒酣耳熱時,聽他玩笑一般說起,春闈過後,有個舉人得罪了他弟弟杜興翰,那小霸王是個不容人的,在家裡發了兩日脾氣,嚷嚷著要那舉人好看,第三日忽然就如往常一般,高高興興跟狐朋狗友出門喝酒去了。
他猜,那舉人八成是沒了。
許玉淮當時問了句那舉人的名字。
杜興才說,好像叫雲什麼舟?
許玉淮不過聽了一耳朵,並未放在心上,當下雲鏡紗一問,倏地想了起來。
雲鏡紗的兄長名喚雲景舟,很大可能便是那得罪了杜興翰的舉人。
朝堂之上大部分是舒氏門生,近年來杜相一派勢大,但與舒家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無事。
其他的如襄陽侯、許太傅之類則諸事不沾,剩下的都是些不怕死的禦史純臣,凡不利於國者,無論是舒家還是丞相,均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雲姑娘性子雖然柔弱,但若是讓她知道自己兄長因杜興翰喪命,難免不會生事。
他所謀之事正在關鍵時刻,此時為她得罪杜相,實非明智之舉。
清潤的嗓音裡含著愧疚,許玉淮安慰,“雲姑娘,你再等些時日,我會找到你兄長的。”
雲鏡紗對他的承諾不以為意,柔順應聲,“好,許大哥,我相信你。”
許玉淮鬆了口氣,注意到她唇邊笑意帶著苦澀,擰了擰眉,“怎麼,不開心?”
雲鏡紗直直看著他,忍著不讓眼裡的淚落下。
即便是質問,聲音依舊輕如浮毛,柔得聽不出一絲憤怒,唯有傷懷。
“夫人說,許大哥讓她替我相看親事,是真的麼?”
許玉淮眼底情緒濃了一瞬,那厭色不知是沖著誰去的。
“昭昭醋勁大,這話是騙她的,你不點頭,我怎麼可能替你做媒?”
無論真假,舒含昭已經信了,並且已經付諸了行動。
這下,假的也成了真的。
雲鏡紗眼含希冀,“許大哥,你真的不會隨便給我尋門親事?”
許玉淮搖頭,“你不點頭,我斷不會給你說親。”
雲鏡紗揚唇,杏眸中漣漪蕩漾,亮得彷彿有碎光,“好,許大哥,我相信你。”
許玉淮晃了下神。
他發出邀請,“可要進去坐坐?”
“不了。”
雲鏡紗搖頭,嗓音低落,“若是被夫人知道,她又該誤會許大哥了。出來夠久了,許大哥,我先回去了。”
這姑娘可真善解人意。
許玉淮在心裡感嘆。
想起在凝芳閣的一上午,他垂了垂睫,拇指與食指指腹重重一撚。
柔聲叮囑,“好,路上慢些。”
雲鏡紗對他揚了下唇,轉身款款而去。
許玉淮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桃林深處,正要轉身,視線忽被一物吸引。
草叢中躺著一枚香囊,銀絲成竹,墨綠為穗。
像是男子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