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馨只好坐到沙發一頭,好一陣欲言又止後,等周長樂吃完粥把碗勺放回去,她終於忍不住問:“叔叔,我們不扶錢老師回床上躺著嗎?”
周長樂剛摸出手機,一副準備開玩的架勢,聞言暼向又把頭埋了下去的錢棠,不怎麼在意地說:“不用管他,他酒量好得很,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餘馨還是一臉擔憂。
“放心,你錢老師每次都這樣,喝了酒想到傷心事有點傷感而已,等他想睡覺的時候就自個兒起來了。”周長樂又朝餘馨擺了下手,“你去睡覺吧,我看著他呢。”
餘馨不太放心,可架不住周長樂的催促,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周長樂拿著手機繼續玩,一邊玩一邊在餘光中注意錢棠的情況,果不其然,有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他嘆了口氣,放下手機,從茶幾上的紙盒裡抽了兩張紙出來,伸長手在錢棠臉上胡亂擦拭幾下,又把紙塞進錢棠手裡。
“你又來了。”周長樂刻意壓低了聲音,語氣很是無奈,但更多的是恨鐵不成鋼,他幾乎咬著牙說,“我就不明白了,那個人究竟有哪裡好,讓你惦記成這樣,以前就算了,現在人都在你面前了,你還有什麼好哭的?不是已經看得見摸得著了嗎?”
他剛才對那個女孩說錢棠喝了酒就開始回憶往昔都是客氣話了,錢棠是喝了酒就開始哭,哭得沒完沒了,眼睛跟兩個水龍頭似的,還是壞掉的水龍頭,關都關不住。
這麼多年了,每次都這樣。
哪怕平日裡裝得再好,一喝酒就原形畢露。
有時候他都在懷疑很多年前舅媽打錢棠那次下手太狠,直接把錢棠的腦子打出問題了。
不過仔細想來,錢棠的腦子應該早就壞掉了,不然怎麼會好端端地喜歡上一個男的?還是上趕著喜歡對方。
周長樂心裡五味雜陳,看著錢棠。
錢棠緊緊攥著著手裡的紙,低頭不語,雙肩顫抖起來。
不多時,又有豆大的淚珠從他眼中滾落。
碎發遮擋了錢棠的眉眼,周長樂只能看到源源不斷的眼淚從碎發下滑出,淌過臉頰,在有些削尖的下巴上凝聚,最後一顆一顆地往下掉。
錢棠的臉還是很紅,只是情緒上湧,像是哭紅的。
周長樂唉聲嘆氣,不斷扯了紙往錢棠臉上懟。
錢棠既不反抗也不躲避,始終保持著一個坐姿,任由那些紙一張張的被他的眼淚浸濕。
周長樂心裡憋著氣,忍了又忍,第一次對自己這個表弟說了重話:“你真是犯賤。”
錢棠沉默許久,用沙啞的聲音給予肯定:“嗯,我就是犯賤。”
翌日。
陳江時起了個大早,洗完澡,他回臥室拿起手機,才發現上面有餘馨發來訊息的提示。
點進去看,訊息已經撤回了,是淩晨一點多發的。
陳江時發了一個問號過去,等了片刻,對方沒回,便去衛生間找吹風機吹頭發。
快吹完時,他突然聽見臥室門開啟的聲音。
扭頭看去,容月剛起來,穿著一身睡衣,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一邊打哈欠一邊往這邊走。
陳江時立馬關了吹風機,順手拔掉插頭。
容月這才注意到他,忙說:“沒事,學長,你先吹,我等會兒再上也行。”
“你先上。”陳江時把吹風機塞進櫃子裡,走出衛生間。
容月的速度很快,方便完了順便洗漱,等陳江時把昨天換下來的衣服放進洗衣機裡,他已經穿好衣服來到客廳裡。
出租房的洗衣機放在陽臺上,外面風大,容月沒出去,而是抱起雙臂站在開啟的玻璃門旁,沉默地望著陳江時忙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