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馨小跑出來。
錢棠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溫和:“你江時哥哥要回去了,和他打聲招呼吧。”
餘馨不會遮掩,幾次欲言又止,直到把陳江時送到門口,她才難為情地問:“江時哥哥,你以後還過來嗎?”
其實陳江時和餘馨這麼多年沒見,關系早就變陌生了,但陳江時怎麼說也是餘馨的鄰居,在這麼大一個陌生的城市裡,餘馨像浮萍一樣沒有依靠,除了錢棠外,只能下意識地依賴他。
陳江時瞭解餘馨的心情。
對方只是一個還在上高中的小姑娘,在這裡人生地不熟。
“我有空就過來看你,我還知道你們畫室的地址,到時候也可以去畫室找你。”陳江時換好鞋子,叮囑餘馨,“你有什麼事就給我發訊息或者打電話,平時聽錢老師的話,在這裡好好上課,不要亂跑,不要讓錢老師和你爸媽擔心,知道嗎?”
餘馨點了點頭,乖巧應了一聲“好”。
陳江時抬頭要向錢棠告別,卻見錢棠已經抓起搭在沙發背上的外套,然後從鞋櫃裡拿出一雙鞋子,眨眼的功夫就穿好了。
“我送你吧。”錢棠說。
陳江時還是坐公交車回去,錢棠把他送到公交站,看電子屏上顯示陳江時要坐的那輛車還有四個站才到,便雙手插袋地和陳江時一起等。
今天沒有下雪,但氣溫很低,裹著冷意的風在空氣中摩擦出呼呼的聲響。
公交站四面漏風,錢棠站在風口處,外套的衣擺都被吹得掀起一角,露出裡面淺色的居家服上衣,他的褲子也沒換,和上衣是一套的,在開了空調的室內穿正好合適,穿出來就顯得單薄了。
陳江時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地走到錢棠另一側,找到角度站好。
他比錢棠高大,多少能擋住一點風。
剛站穩,就感覺錢棠默默地往他身邊靠了靠,兩人之間本來有半米左右的距離,經過這麼一挪動,他倆的肩膀捱上了肩膀。
陳江時怔了一下,條件反射地想往旁讓。
還沒動作,就聽見錢棠說了一句:“陳江時,我有點冷。”
陳江時的腳還沒從地上抬起來,重心又落了回去,他身體略微僵硬地感受著錢棠的手臂壓到自己的手臂上的力道。
過了一會兒,他才找回聲音:“外面風大,你又沒換衣服,先回去吧,我到了會在微信上跟你說。”
錢棠嘴上“嗯”了一聲,身體卻仍舊站在原地,他抱起雙臂緊挨陳江時。
“我是想問你一件事。”錢棠突然丟擲一個話題。
“你問。”
錢棠有些不好意思,臉上帶了幾分懊惱,他抱歉地說:“我不是故意偷聽你打電話,我想走開的,但我聽你好像在找房子,就留下來聽了一下。”
“沒事。”陳江時無所謂地說。
反正錢棠不是不知道他一把年紀還在租房住的事,何況錢棠連他的室友都見過了。
可想是這麼想,他還是感覺到了淡淡的難堪。
說句實話,其實他並不想讓錢棠知道這些事,以前他不在乎被錢棠看到自己有多窮困潦倒,現在不同了,他會剋制不住地多想。
他會想錢棠會怎麼看待自己?
三十歲了還沒有房子和車子,過得這麼困難嗎?明明那麼拼命地考上了大學,還有一份穩定的工作……
陳江時,你不是在努力改變命運嗎?
你怎麼還是混成這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