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知,命運怎是如此?當你自以為看透一切時,一切卻早就物是人非。”
“歡迎大家來到精靈國度永不落幕的慶典!”
好戲即將開場。
“教皇冕下,這就是個瘋子!”聽見紅發女孩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旁邊的精靈終於露出怒容,“要不是她姐姐是祭司大人,不然這個災星早就被我們趕出去了!”
“大人,音樂會快開始了,難道您不想和我們一起慶祝嗎?”另一個精靈催促起來,只不過那張被詭異面具遮擋大半的臉上,並沒有什麼擔憂意味。
只有隱秘的貪婪。
“我要繼續修行了。”從始至終,紅發女孩的視線都緊隨索蘭,毫不在意他人言語,如今她已經窺探了這個奇怪之人的命運,那便到了離開的時候了。
只不過在她臨走之際,一顆糖被偷偷塞到了她的手心。
米洛悄悄將手背在身後,目光複雜看著眼前的小姑娘。
紅發女孩似乎又看到了什麼有意思的東西,那雙無情的棕眸再度亮了起來,微不可察停頓片刻後,她沖米洛張開了嘴,但沒有發出聲音。
但米洛看懂了女孩的口語。
雙生異命,殊途同歸。
米洛愣了愣。
見自己的意思傳達到位,紅發女孩輕輕哼著歌謠離開,眾目睽睽之下,無人注意到兩人間轉瞬即逝的小動作。
除了索蘭。
但他沒有當場挑破,正如他先前跟米洛說的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非對方願意,索蘭並不會追根究底,那太過冒犯了。
與此同時,米洛的心中則掀起龐然大波。
米洛和哥哥米修的關系並不好,或許小時候還有些情誼,但自從自己被迫和德雷克家族定下婚約起,兄妹兩人的關系就降至冰點。
童年時,哥哥是完美的機器人,從小便是別人家的孩子,是壓在她心頭難以逾越的高山,她所有的努力都被對方襯託的低入塵埃。長大後,哥哥是無情的教皇冕下,為了權力無所不及,甚至可以將自己的一生隨意出賣。
或許是感同身受吧,當米洛聽到女孩竟然還有個身居高位的親人時,她彷彿看到了童年的自己。
同樣的暗沉無光,同樣的被人忽視。
於是她偷偷給了對方一顆糖。
而作為回報,紅發女孩也告知了她的命運。
可笑,她米洛怎麼可能和一個權力機器殊途同歸?
但她也沒時間去想這些了,擁擠的人流已經將她送入了音樂廳,慶典宛如永不停息的河流般向前,氣勢宏偉,誓要將一切阻礙之人全部絞殺。
此時此刻,索蘭正坐在音樂廳中,臉上佩戴著合群的猙獰面具,那雙深邃的祖母綠眼眸正細細打量四周,末了,他的眉頭糾結地皺了起來。
“布倫丹,這可是我們精靈一族最為華美的音樂廳,彙聚了精靈族所有大師的心血,是精靈一族舉世無雙的瑰寶!”塞西莉亞正坐在索蘭右手邊,向索蘭滿臉自豪介紹。
土包子索蘭險入了微妙的沉默,他瞥了眼同樣不發一言的米洛,覺得這並不是自己見識少,審美差的問題。
連出身貴族的大主教都沉默至此,這絕對不是自己的問題!
想通了這一點,索蘭就連張嘴說瞎話都自然了起來,“我確實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型別的建築。”
殘垣斷壁型別。
眼前的音是一個大廳,倒不如說是個露天廣場。牆壁坑坑窪窪,其上滿是龜裂的裂紋,稀稀落落的粉塵灑落,讓人懷疑下一秒這個音樂廳會不會直接坍塌。也就底部基底勉強儲存了下來,上部連同天花板都四處漏風,一片狼藉。
就連舞臺也沒什麼精緻的裝飾,從頭到尾也就一張簾子象徵性存在,極其隨便遮擋了些許後臺。
整體來看,根本就不像音樂廳,倒像被轟炸後的廢墟。
此時此刻,精靈一族正在廢墟中開展音樂會,但所有精靈都不在意,因為他們全部都身穿華麗正裝,為自己的猙獰面具增添各種裝飾,寶石,鳥羽,翡翠無所不有,就連背後的翅膀都打理幹淨,每一絲細膩的紋路都塗抹上華麗的色彩,正式到彷彿在參加奢華至極的宮廷舞會,和當下的殘垣斷壁的廢墟毫不相襯。
“精靈一族最才華橫溢的建築設計師伊凡,將這種風格稱之為自然美,”塞西莉亞滿臉敬仰說道,“他說,每次有人坐在音樂廳中,便會和自然融為一體,再不分離。母樹的巨大冠冕會成為遮風擋雨的帷帳,而只要我們仰頭,視野中不會有任何遮掩母樹的障礙!這正是精靈一族追隨的永恆與自然之美。”
什麼和自然融為一體,是指被風吹日曬嗎?索蘭無法理解這種時尚。而從米洛瘋狂皺眉的表情上,索蘭覺得恐怕這個所謂自然美,就和那些詭異面具一樣,根本就沒留下任何記載。
而就在索蘭一行人致命的沉默中,吟遊詩人上場,在舒緩的牧笛聲中,這場風格割裂的音樂會開始了。
那是一個俗套至極的勇者打敗魔龍的故事,故事的結尾定格在勇者擊敗了惡龍,終結了蔓延國度數百年的災厄,但說到結局時,吟遊詩人話鋒一轉,整個人驟然銳利了起來:
“故事裡的災厄已經結束了,那現實中的災厄何時才能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