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予蜃抱著俞芷衿,低頭看著水位線翻滾著一點點升起來。
他沉寂的可怕,眼裡像生了兩口寒潭,比秋夜的池塘還要深和冷。
“自己能洗?”水自動停了,他問,嗓子像被刀刮過一樣的啞。
滾熱的水蒸氣觸到俞芷衿的面板,她不覺打了個顫。
“能……”
傅予蜃把手裡的毯子一抖。
俞芷衿猝不及防,連人帶衣直接落到了浴缸裡。
水濺出來,溢了一地。
她身上溼冷的衣衫立刻被溫水浸透。
突兀地溫度對沖,讓身體裡的寒氣從腳心躥到了頭頂,炸煙花般的消弭掉了。
俞芷衿周身因寒冷而繃緊的神經,漸漸放鬆下來。
傅予蜃卻扔下她就走人。
他來到衣帽間,脫掉身上的衣服,胡亂扔了一地,隨意披了一件睡袍,頭髮也不擦,便來到了書房。
他給方嘉譽打了個電話:“我這邊有人落水了……老宅……嗆了水,對,你看帶什麼藥過來,檢查一下。”
頓了一下,他又道:“是女人……最好有點中醫的辦法。”
掛了電話,他又給崇明發去簡訊:【查一下,俞芷衿會不會游泳。】
然後,他就有些放空的坐在了椅子裡。
事情過去了。
傅予蜃竟然有種透支了身體和精神的倦怠。
好像一個長途跋涉的旅人,卻在停留的時候,連目的地都不知道在哪裡。
“已經夠了。”傅予蜃閉上眼,頭仰向後方。
今晚上已經夠了。
他不能再做任何出格的、超出自己認知範圍內的事。
他試圖回想從聽到傅老夫人叫喊開始,自己的想法、行為以及腦子裡的那些跳出來的聲音。
很混亂,很難重新整理、釐清,他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跑到露臺上,怎麼翻跳下去。
他只記得自己砸在水上時有些痛,壓力卷著水灌過來時的聲音……
其他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像是有人拿著一塊橡皮擦,迅速地把它們都擦掉。
只留下漆黑板子上一片狼藉的凌亂。
竭力之後的平靜,讓他整個人有種難以形容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