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讓他們回到被永遠火焰吞噬和燃燒的地獄去的。她冷冷地看著城市的佈置想到。
巨龍的陰影在城市的大地和樓房上掠過,無數人都驚恐地抬起頭來向上看去,龐大的生靈像是一朵迅速流逝的雲遮蓋了半個天空,他們來不及呼叫出聲,它已經往皇宮的方向飛去。
經歷了奔波和生死的一場浩蕩逃亡,伊利迪亞在時隔大半年再次回到了這個囚禁及成長的地方。
華麗精美的前庭被糟蹋而毀滅,精緻的欄杆被砸出了無數窟窿,許多侍衛和僕役的屍體橫躺在草坪上,也有許多衣著破爛身體細瘦的難民,他們被暴動的群眾踩死或誤殺在這個地方,和宮殿連線的大正門被彎了一半,草坪上有凌亂的腳步和被丟棄的火把,想必在城中警鐘響起的時候,難民們已經衝突了層層侍衛而攻進了這個地方。
宮殿周圍仍然有被公爵佈下的侍衛,伊利迪亞只需一瞥便知道他們士氣不足、而就在他們在看到飛龍的時候便驚恐的大叫起來,有幾個丟了武器立即掉頭往宮殿內裡跑,少數的鼓起勇氣拔出了長劍和盾牌,但一龍一人對他們毫無理睬地飛掠過去,在經過的時候把他們從門口刮到了庭院。
月桂女神宮早就沒有伊利迪亞記憶之中的模樣,當時里約克國王在世的時候,就連在最寒冷凜冽的冬天,這裡都是熱鬧的。
但現在,金碧輝煌的宮牆和精緻的擺設都仍然在遠處,只是沒有了走廊上披著五彩繽紛的華麗皮衣翩翩走過的貴婦人,拿著火爐和木炭呵著雙手匆匆走過的僕役們,也沒有在庭院中玩著雪的貴族孩子們。
一陣深沉的頹廢荒棄的氣息從高塔和牆上的每一條藤蔓的曲線散漫出來,像是死亡的陰影一樣從四處的角落如寒氣一樣滲透到每一寸宮牆每一道走廊裡。
空無一人的城堡。伊利迪亞冷漠地想到。十年前,當燃燒了半個獅心城的大火終於熄滅了的時候,是不是也有這樣荒蕪的氣息,從我的城市的每一寸土地流出。
宮殿的主樓被摧毀了一大半,當時維多利亞從地牢裡逃脫的時候,巨龍的身子貫穿了整個主宮。生靈像是嗅到了熟悉的環境,它拍了拍巨大的雙翅,緩緩地降落在被砸出一個大窟窿的微笑大廳裡。
伊利迪亞有一時的失神,恍惚間跳下了龍背,在踏入熟悉無比的微笑大廳時,似乎看到了昔日同樣被遺棄而摧毀的白色城堡。
微弱的陽光從被砸了的穹頂斜落而進,大廳之中橫躺著倒塌下來的石柱,碎石和灰塵覆蓋了精美的柔軟地毯,連著拉扯倒下的薄紗雪簾也支離破碎地和沙石一起滾落在地,里約克國王最引以為傲的穹頂浮雕畫像被撕裂而倒塌在地上,原本鑲在其上的珍貴瑪瑙翡翠都如不值錢的石頭四處零散,唯有國王的王座奇蹟般的沒有倒塌或被砸下,有兩根巨大的石柱一左一右的在其上斜倒,彼此抵住而防止塌落,王座後的旗幟被燒焦了大半面,破碎而無力垂掛在上。
一絲破殘的暮光照耀在被鋪了一層灰的王座之上,在它頂端上雕刻著的月桂花,仍然堅韌婉麗的盛開怒放,試圖綻放出最後僅剩的尊嚴和驕傲。
伊利迪亞有點吃力地挪動著被凍僵的四肢,以自己能夠展現出最優雅高傲的姿態,緩緩地走到了王座之前,對仍然坐在其上的男人抬頭揚唇,微微一笑。
“古德貝格大人。”她得體從容地微笑道,還微微垂首曲膝,彷彿他們之間沒有隔著大半年的風雨變化、浩蕩風雲一樣。她的禮儀標準而優雅,絲毫沒變,像是剛剛吃完午飯去了庭院散了步回來,在這裡與他偶遇而禮貌的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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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你。”勞倫斯的半張臉沉浸在陰影之中,聲音沙啞地回答道。
伊利迪亞捕捉到他聲音裡那絲難以察覺的尖銳和陰柔,不覺仔細地打量過去。
一年過去,勞倫斯的面貌沒有多少變化,他仍然是記憶裡那個英明俊美的男子,只是輪廓過於纖瘦,雙頰的部分凹了下去,露出了深深的黑眼圈和突出的顴骨,面上的肌膚和露出來的雙手有說不出來的細緻和柔軟,他在王座上坐的筆直,但仍然有一絲忽現忽隱的邪魅嬌柔感出現在他不再健壯魁梧的身姿上。
她在打量他,勞倫斯也在仔細看著伊利迪亞。
少女的頭髮凌亂而骯髒,充滿了灰塵和碎石,臉頰上也有煙硝和血跡,但那雙唇飽滿水嫩,肌膚透著健康的色彩和紅暈,纖長的雙腿也帶著有力健美的肌肉,她更加高挑修長了,他找不到當初初見時的那種羞澀嬌嫩的模樣,她像是一株挺拔生長的青樹,突破了遮蓋著它的成長的茂密樹林而突破凌空高聳入天,終於頂天立地的站立在王國之中。
而她身上那件微帶破殘的輕薄戰衣他也很熟悉,他在少年時代經常穿戴著相似的軟甲,高唱著歌呼嘯在北部的樹林之間。
那時候陽光是暖的,河流是透明而唱著歌的,天是湛藍而晴朗的。
他是健康而富有的美男子,擁有著利昂山谷最肥沃的領土之一。
“你……”他的眼神陰狠了幾分,正要開口的時候卻看到了在伊利迪亞身後伏地而坐的巨龍。
有一絲恐懼和震驚像是陰影一樣從他的臉上飛快掠過,但他開口的時候卻仍然平靜鎮定:“維多利亞……”
“如你所願,她已經死了。”伊利迪亞淡淡地說道,抬起頭來打量他,發現公爵的臉上出現了一個極為古怪的微笑,似是得意又滿足,又帶著幾分痛快的恨意。他咧著嘴笑了起來,眉毛奇怪的皺著,嘴角不斷地上揚。她覺得就像在觀察一條對自己猙獰微笑著的毒蛇,那感覺讓全身的肌膚都起了雞皮疙瘩般的顫慄。
“維多利亞、希賽蘭、恩利卡、里約克。他們都死了,蘭卡斯特家族裡,只剩兩位幼小的王子,以及我和撒緋。”
她輕聲說道,別過了眼睛,看向了地上的一片狼藉,明鏡般光滑的大理石地板被砸出了一條條裂痕,不久就會有野草蘑菇和雜花在有陽光滲透而進的地方緩慢生長,曾經華麗輝煌的宮殿會成為回憶中一抹飄渺而影子,誰都不會記得誰曾經在這裡翩翩起舞,誰在這裡提著裙襬飛揚旋轉,有多麼熱鬧喧譁的盛大晚宴曾在這裡舉辦。
或許有一天這個地方會被未來的明君重新建築,但她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裡,是看不到了。盾牌之城在燃燒著它最後的使命,成為名實相符的抗敵之盾,在她打敗西西里群島的軍隊之後,王國的首都會迴歸應屬的白玫瑰之鄉。
“白玫瑰王族,會回到它應該在的地方。”她淡淡地說道,但並不是對他說話,就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
“所以,你現在是來解決我?”勞倫斯在王座上動了動,找了一個更舒適的姿態,懶洋洋地問道。
“我早就解決你了。”小公主輕描淡寫地答道,對他揚起了一抹幾乎看不到的透明微笑:“希望公爵能夠明白,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註定了結尾。無論你怎麼掙扎都只不過是延長時間而已。我現在……只是來看你最終的下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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