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過於白皙細膩的指尖接著灑下來的金光想到。
那差一點就是他和伊利迪亞的最終歸宿。
還有,也是他和她相遇的地方。
但這一切都化成了塵埃,就如一朵枯萎的白玫瑰一樣,消失在盛夏最燦爛美麗的季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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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下了心中少許而稀有的溫柔和嘆息,他揚聲呼喚了守在外面的隨從,讓他們把兩具屍體處理好便往書房走去,他需要為下午的會議做準備。
隨著冬季的來臨,宮殿四處都搭起了暖暖的火爐,沉厚的黃銅鐵爐在走廊石柱住下盛著滾燙的火炭,被撒進暖香花粉的嫋嫋煙霧無聲無息地瀰漫在四處。
漫長無盡的走廊彷彿無人,亞達噶城的月桂女神宮再也沒有之前隨時隨地都是熱鬧非凡的氣氛;再也沒有在走廊中躲在扇子後面暗暗嬉笑的千金小姐們,也沒有四處靈活跳動的吟遊詩人和小丑,就連匆匆結伴著去賽馬或比武的貴族子弟們也離了宮殿很遠,只有厚重的深色天鵝絨窗簾安靜垂掛,擋住了外面北風凜冽的寒冷,也隔離了從烏雲隙縫透露而出陽光。
勞倫斯緩緩地走著,溫暖甘甜的火爐煙香繚繞在他的周圍。白茉莉、小蒼蘭、梨花、和檀木的味道,他記得自己其實是非常討厭這種氣味的;泉水、山路、泥土、青草、穀穗、沾滿露水的新鮮水果,那才是他熟悉而喜愛的空氣。在有著嘹亮鳥鳴和潺潺溪流的樹林裡,在有悠揚的號角吹起的山谷之中。但這一切都已經離他太遠了,雅鹿山谷的風景,恍然如夢。眼前這個漫長無盡又寂寥的走廊,陰暗而寒冷,安靜而無人,這才是他的現實的照寫。
忽然他在轉角之處的幔簾之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露妲怯怯地站在垂簾的陰影之處,只可以看到半個身子在外面。她的臉色有悽楚和驚惶的表情,身體微微顫抖,似乎是在這裡已經等候了許久,在看到他的時候,有一撮星火般的明亮在她眼中閃過。
“公爵大人……”她見到他似乎視自己為無物而走過,根本就沒有想要停留下來的意思,在焦急之下不覺伸手拉扯住了他的衣角,卻在勞倫斯回頭的時候猶如被燙到了手一樣縮了回來。“大人……”她低低地喊道,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眼前的人已經不是那個記憶中喜歡摟著她在四處放蕩的愛笑男子,她記得他的手臂有力又強勁,記得他健壯堅固的胸膛和呼吸在脖子邊的熱熱吐息,但眼前的這個人,他的側面一半籠罩在黑暗陰影之中,一半回頭面對著他,昔日俊美健康的輪廓現在變得鷙恨兇殘,如一隻陰狠的豺狼潛伏在黑影之中等待著攻擊。
她很冷,不由自主地用雙手抱住了自己的肩頭。她已經伴隨著瘋癲而昏迷的女王很多很多天了,她們被幽禁在女王寢宮裡面不得踏出一步,她看著總是沉默地看著窗外的維多利亞,聆聽著她在睡夢中的囈語和瘋話,見著身邊熟悉的面孔越來越少,服侍她們的人也總是莫名其妙再也不見了,心中的恐懼不覺越來越高,幾乎就要擊破她一直逞強著的精神和堅強。
“你要什麼?”勞倫斯沙啞而低沉的聲音和緩慢瀰漫的腐蝕甘甜香味一起飄然過來。他的眼神在光影之中有著危險及威脅的兇狠,露妲低下了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他微微長胖了,不再是那個高大健壯和肌肉緊繃的男子。
他越來越慵懶,總是長時間坐著,在宮殿移動的時候也會命人搭起軟轎慢慢行動,很少聽見以前那種有力雄健的腳步聲,它們被拖曳在地的長袍發出的細碎微聲所代替。他也不運動了,公爵現在總是伏在桌案上寫著一張又一張卷軸,他的指間再也沒有因握劍或馬鞭而發出來的厚繭,而是染上了深藍色的墨水色彩,而因為他不運動,整個宮殿上下也聽不到貴族少年們或騎士們早訓的聲音,盔甲和刀劍相撞的清脆鏗鏘聲彷彿變成了禁止的忌諱,它們全被躲藏在石柱和樓梯間的竊竊私語和悄悄話所取代。
總是瘋癲發狂、哭泣或嘶喊的女王;常年躲在在黑暗陰影之中的公爵,以及充滿私慾流言和陰謀的貴族們,宮牆石柱都彷彿染上了這個凜冬的寒冷,變得陰暗潮溼而氤氳著冰冷和死亡的氣息,整個宮殿早就不恢昔日充滿歡笑和快樂的陽光日子,那些在庭院裡享受夜宴和舞會的盛夏夜晚,那些隨著魯特琴而赤腳起舞在庭院裡的浪漫情懷,以及那些與情人躲在花叢裡擁抱做愛或醉臥涼亭的醉生夢死,彷彿隔了一千一百年的光陰,遙遠的像是一輩子之前的事了。
她知道維多利亞女王死都不會承認,但在她沒有嫁給這個男人之前,她的確快樂幸福的很多。
或許她們都不應該貪婪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但她和這裡的許多人一樣,都搭上了一輛全速前進的馬車,遠離了他們起先的出發點,再也不能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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