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細雨從中午後便下到了現在,城外的草地已經被踩成了泥土。
大量的泥漿、沙石和被踩爛的草根阻擋著士兵們的前進,他們的戰衣和盔甲變得無比沉重和冰冷;在天黑之後秋風便帶著更加濃重的霧氣佈滿著平原,希賽蘭王子甚至有點感激這刮起來的一陣陣寒風,至少它會把滿地的屍臭捲走。
“預備————!”他高聲喊叫著指揮弓箭手們的號令,見身後的眾人拉滿了弓箭後便揮手而下:“射!!”一大片密麻如雲的箭矢往城牆猛烈攻勢而去,牆頭上慘叫聲連連響起,他看到無數身影如流星般從牆上栽下摔得血肉模糊。
月桂女神計程車兵們殺伐著他們的兄弟們,諸神在上,他會不會因此而葬於煉獄?
戰鼓雷鳴,身後的號角聲如海浪一樣的升翻滾卷的響起,早上乾淨明亮的旗幟現在大部分都染上泥土和血跡,但它們仍然豎立著。
就如我一樣,不能倒下。希賽蘭暗暗想著,親自拿起了身後的箭矢搭在了弓上,卻發現自己的雙手不住地顫抖。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從清晨到現在就不眠不休地和士兵們一起浴血奮戰。
西西里群島的騎士們和月桂女神團計程車兵們同心協力的合作,他們搬來了巨大的樹幹,合力抱著撞向了正門,希賽蘭王子衝在最前面,奮不顧身地鼓舞著他的支持者,很多次他們都差點成功了,但城牆上計程車兵們澆下了滾燙的火油,無數人被燒傷,肉體燒焦的味道和煙硝石灰味混合在一起瀰漫著周圍。
他們向牆上射去了無數的箭矢,很多人掉了下來,在城牆下的屍體堆積如山,死人的腐臭又被城牆上的火油給燒焦,他們踩著那些人的身體前進,但噸鐵和鋼造的大門連痕跡都沒有,而城牆的邊緣又高又遠,幾乎遙不可及。
希賽蘭又驕傲又惱怒,這座原本屬於他的城市正如遠古祖先們所建築那樣堅固而無法摧毀,是利昂山谷的英雄們最頑固的盾牌,但可惜,他是正在試圖突破它的那個人。
金鐵交鳴的聲音不斷地在周圍嗡嗡作響,城下的軍隊已經失去了有序的排隊,士兵們瘋狂而盲目地往城牆衝去試圖穿越他,很多人甚至不是為了希賽蘭王子,而是自有私念:在那三堵巨大無比而不可摧毀的城牆之後是他們的家,如果他們不能進去,就等於要永遠如背叛者的身份流浪在外。
要麼如勝利者凱旋而歸,要麼就被冠上叛國者的罪名而如喪家之狗在外流蕩,遠離家鄉。
誰都不想要那樣的結果。
忽然牆上鼓聲大作,號角聲一聲接著一聲嘹亮清脆的響起,歡呼聲如雷貫耳的響起,亞達噶城牆上的守衛們猶如得到了勝利那樣激動而喜悅的吼叫和敲打著自己的武器。
牆下的眾人們抬頭望去,只見一匹白色的馬栽著一道纖細的身影穿過長長的守衛士兵們躍上牆頭,後面緊跟著一面面隨風飄揚的白麵銀邊的旗幟,旗面中心是帶著王冠的月桂女神的側面,無數號角聲隨著這隊人馬吹奏著,宣佈著至高無上的王者的到來。
猛然無數火把照亮了夜晚,在原本疲憊不已的城牆守衛身後,出現了一名名雄壯計程車兵,他們穿戴著明亮乾淨的銀白色鐵衣,長袍在身後獵獵飛揚,只聽齊齊地“刷——!”的一聲,上千把長劍同時出鞘,猶如數百道從天下降的閃電,斬裂了夜晚的黑暗。
“殿下……!”馬拉爵士在王子身邊勒馬停住,他目不轉睛地看著牆上的情況,凝重的臉色有點蒼白:“是城市禁軍,他們還帶著守衛第二道和第三道城牆的隊伍們。”他看著眼前高大的牆門,每個原本空隙的地方都被剛剛到來計程車兵們佔住,敵方迅速地補上了傷亡者的空位並且還帶了更多的人。“我們是否撤退?”
“蘭卡斯特家族沒有退敗之人。”希賽蘭再次舉起了手中的弓箭,瞄準了城牆正門口的上端,但在他正要鬆手的時候,一抹熟悉的人影在箭矢尖端的方向出現。
維多利亞感覺自己是在水上行步,她的腳步虛弱而漂浮,目光模糊而暈眩,臉色蒼白而堅毅。
她緊緊地抿著雙唇忍著疼痛欲裂的頭疼,耳邊只有勞倫斯在勸她喝藥的時候所說的話:“他們是你的人民,親愛的,一個女王需要去城外探看那些從千里之外趕來而觀看他們的統治者的百姓們。”
噢,天知道這是否是真的,而且如果他們想要見我的話,為什麼不進城裡來祝賀她?
加冕典禮的那天街道上除了嚴守防衛計程車兵們就只看得見連成鐵林的長矛刀槍,一點都不喜慶;但勞倫斯說絕對不會再讓她冒大婚那天的險;而他一向比她更擅長應付這些政治上的禮節;‘我絕對不會讓最重要的女人再受到一丁點的傷害;王國可以沒有女王,但我不能沒有你’,他是這樣說的,她堅信丈夫不會欺騙自己。
噢,真是見鬼。剛剛喝得藥太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