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忻歪了下頭,笑得意有所指,儒先生垂眸便看見了他頸側一道明顯的紅痕。
看著不怎麼繾綣,倒像是惹了人被狠咬一口,差一點要見血。
年輕人之間亂七八糟的喜好儒先生理解無能,但他明白了昨晚黎忻會被“吵醒”的原因。
這一次,儒先生眼底無聲的審視散了大半,再次開口時帶著點揶揄:“年輕人精力旺盛很正常,但通宵可不是個好習慣。”
黎忻笑著附和一句,卻很清楚剛剛的那段對話只是一個開端。
果然,儒先生嘴角的笑意逐漸收斂。他盯著黎忻的眼睛,話語裡親和的笑意緩緩褪去,餘下上位者獨屬的壓迫感。
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擊桌面,再次開口時儒先生變了語氣:“黎,你知道我一直很欣賞你……不過,你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東西。”
黎忻沒有回答,轉而抬眸看向傳來腳步聲的大門,緊接著助理推門而入。
注意到黎忻的目光,他充滿歉意的笑了笑,隨後毫不掩飾的在門邊站定,封死了這間屋子唯一的出口。
房間裡的氛圍緊繃起來。
無數道目光此刻正緊緊盯著這裡,只要儒先生一聲令下,潛藏在暗處的那些身影將不再給黎忻任何一絲逃離的機會。
這確實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鴻門宴,黎忻的立場將決定他的歸處。
作為所有視線的中心,黎忻無奈的嘆了口氣,聲音裡卻聽不出多少緊張:
“需要我決定立場,總要讓我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拖延時間的標準話術,可儒先生並不在意。
他甚至笑了起來,眼底的冷意散去大半,又恢複了那令人作嘔的平和笑容。
湯匙攪動濃鬱的紅茶,儒先生觀察著面前始終毫無波瀾的年輕人,轉動戒指的手停突兀的停了下來,語氣裡帶著些發現什麼有趣東西的興味:
“黎,你是聰明人,不如來猜猜看吧。”
儒先生後靠上椅背,那是個年長者面對自以為是的小輩時的姿態,語氣像是施捨:“如果你能讓我看到你的價值,昨晚的事我們可以一筆勾銷。”
“不光如此,我甚至還可以作為你的領路人,帶你去看另一個世界的美景。”說著儒先生忽然嗬嗬笑了起來,帶動滿臉鬆垮的褶皺,在黎忻眼裡像只貪婪的沙皮狗。
“相信我,你會喜歡那個場合的。”儒先生止住笑意,意味深長:“因為在某種程度上,我們很像。”
“是麼?那還真是榮幸。”黎忻毫不在意他口中的輕蔑,也沒有否認同類的說辭。
在短暫的沉默過後,黎忻認可了儒先生的提議,畢竟他確實沒什麼多餘的選擇。
沒有急著回答,黎忻側目看向牆上被絲線懸掛著的木偶肢體,垂著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儒先生也沒有催促的意思,轉而將一塊快要放涼的水晶餃放入盤中。
直到此時他依然保持著紳士的做派,沒人知道在這幅面孔之下藏著的是血腥和腐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安靜的房間裡只有筷子偶爾碰撞的聲響。終於,在儒先生吃完盤中最後一塊糕點時,黎忻收回目光,淡聲開口:
“儒先生,準備好聽聽我的答案了嗎?”
似乎沒料到他真敢答應,儒先生看著眼前倨傲的年輕人,先是愣了一瞬,緊接著那點驚愕居然迅速變為了不加掩飾的期待。
“當然。”儒先生讓自己盡可能從容的開口,可他眼底濃重的惡劣與興味卻不再隱藏。
他確實在把這當成一個餐後小遊戲,無論結局如何,他都樂意看到。
將儒先生的反應盡收眼底,黎忻無所謂的起身,走向不遠處掛起的木偶肢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