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橋
抵達黃昏國的過程比想象中要順利,那座橋連線的果然是童話鎮版塊,憑借無野對黃昏國度的熟悉,二人很快走到了熟悉的玫瑰莊園。
柔和的日暉籠罩著花田,花田中央多了架木質鞦韆,收起尖刺的玫瑰爬滿了木架,二人到時,一身白裙的雪孩正坐在鞦韆上晃晃悠悠地發呆。
看見灰頭土臉的柏婪二人,她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些,不過很快便恢複了平靜,目光中再無一絲波瀾。
雪孩此刻的眼神柏婪並不陌生——每個瀕臨死亡的人,在感知到終焉將至時,都會露出這種看似平靜的神情。
平靜不是因為釋然,是因為無力到麻木,除了絕望地等待別無他法。
柏婪卻並不因雪孩此刻的絕望而絕望,因為他知道,一旦有了選擇,那些被強壓在水面下的恐懼與惶然就會開始咕嚕咕嚕冒泡,最終沸騰成新生的力量。
不管對於人類還是鬼怪,恐懼總是與勇氣對立相生,而惶然與未來亦是。
二人還未走到雪孩面前,舉著鐵劍的玫瑰夫人已然從城堡中沖了出來,她雖與他們的靈魂說過話,此刻卻並不認得二人的臉,望向他們的目光中滿是警惕。
柏婪連忙舉起雙手示意,就在這時,雪孩不緊不慢地開口了:“那是柏婪,夫人。”
“……柏婪?”夫人臉上一閃而過迷茫,很快眉頭又皺了起來:“你來這裡幹什麼?”
柏婪禮貌道:“我有一個計劃,想請您幫我驗證一下。”
他向夫人講述了自己的想法,聲音平穩有力,與初見玫瑰夫人時一樣,充斥著某種莫名讓人信服的力量。
好像不管多麼異想天開的想法,從他的口中說出來,都變得可行起來。
夫人被柏婪明亮的眸盯著,不自覺便放下了劍,一旁漫不經心的雪孩聽著柏婪一字一句的敘述,也緩緩停了搖晃的動作,轉頭望了過來。
說到最後,柏婪微微俯身,盯著玫瑰夫人的眼睛,言辭誠懇:“夫人,你曾經相信過我,這一次,也請相信我吧?”
柏婪目光灼熱,眼中似有一朵正在燃燒的雲,與他對視的玫瑰夫人忽然開始輕輕顫抖。
下一秒,淚水順著蒼白的兩頰滾落,打濕了腳下的玫瑰。“真的……嗎?真的還有……希望嗎?”
“你為什麼要幫我們?”
一旁的雪孩忽然出聲,她的神色出奇冷靜,只有微微顫抖的指尖昭示出內心的不安:“你是人類啊,為什麼要做多餘的事,你想從我們這裡獲得什麼?”
同樣的問題習禮也問過,柏婪依然無法說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答案,想了想,決定採納習禮的猜測。
他牽起無野的手,向二人介紹:“這是無野,我的愛人,我曾在夫人你的記憶裡看見過他,那時候,你稱呼他為克萊因先生。”
“克萊因先生?!”夫人驚訝地睜大了眼:“克萊因先生怎麼會……是一個人類?”
無野看著夫人,回憶了片刻,腦中似乎多了個模糊的影像。“你是阿爾法公爵的……”
“以前我曾被那個男人利用。”夫人坦然道:“現在已經和他分開了。”
“那就好。”無野點點頭,隨即微笑著解答了夫人的疑惑:“我曾經是鬼怪,發生了一些事情,現在已經變成了人類。”
不用二人多說,夫人立刻理解道:“所以柏先生是為了克萊因先生,才想幫助我們的?”
柏婪點點頭,無野是他所有選擇中不可或缺的部分,這樣說也不算欺騙。
盡管還有所顧慮,但一想到反正不管怎樣做,結局都不會更糟糕後,二人也就沒什麼可猶豫的了。
雪孩利落地跳下了鞦韆,看向柏婪,聲音堅定而清脆:“要怎麼做?”
柏婪笑了:“無野是一名人偶師,他會使用傳送靈魂的陣法,將你的靈魂送到我身上,只要我們彼此信任,我的肉身便能接納你的靈魂。”
“明白了。”
雪孩向二人伸出了手,玻璃珠一般的瞳眸裡,是孤注一擲的決意:“我相信你們。”
柏婪與她對視,握住了那隻雪白微涼的手,以目光報以同樣的決心。
無野拿出一把匕首,在二人腳下刻畫起來,很快,金色法陣亮起,二人同時一顫,下一秒,柏婪再睜眼時,氣質已然完全變了,原本溫厚的眉眼變得冷冽起來,原本長相中冷硬的部分不自覺顯現了出來。
無野微微蹙眉,喊了一聲:“柏婪。”